“这号用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没删——是的，我回来了，处理点儿公司的事，再陪陪父母，这回能待久一些。”她说“这回”，说明这不是她首次回国，也对，都二十多年了，她肯定回来过多次，至于是否频繁，他不得而知。

  “哦，你还好吗？过得怎么样？”是该问一问了，他还从未打听过她的消息。

  “挺好的，听说你成了大编剧，现在又在大学教书，你很厉害，我就知道。”她对他的事，还算略知一二，做过功课，有备而来。

  “瞎混吧，饿不死就行了。”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给你打电话，只想说一件事，这件事除了你，不想告诉任何人。”

  “什么事？你说吧。”

  “今天晚上，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听说你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有点困惑，猜想这是谁发的，首先想到了你，但马上又否定了，你不是这样的人，说不联系，绝不联系，你很擅长自我封闭，一个人待着。除了你，还能有谁呢？实在想不出，只好回信息，‘你是哪位？’那边很快回了过来，‘老同学，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甄强。’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我问甄强是不是发错了。他回答，‘没错，你再想想，初二，音乐卡，还有一首诗。’经他提醒，我终于想起来了，甄强是我初二那年暗恋的那个男孩的名字。我还记得他的模样，长得像韩国明星刘亚仁，当然那时候刘亚仁还没出道，最火的明星是四大天王。而他的名字，我却几乎忘了个干净。

  “当年我买了张音乐卡片，一打开就响的那种，是《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我还在空白处写了一首诗，应该算是情诗，委婉地表达了对他的好感。我偷偷地把卡片塞进他的书包，再观察他的反应。当时是在教室，他看到卡片，一打开，第一个音刚出来，马上就合上了，塞回书包里。他很紧张，我也很紧张。他的脸涨得通红，我的脸也涨得通红。直到放学，他都没再把卡片拿出来。我能确定，他肯定是等放学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才把卡片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第二天，他对我还和从前一样，依然是爱答不理的，让我有点生气。第三天，还是如此，我收到他的卡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第四天，我彻底绝望了，只庆幸他没将卡片交给老师。而后，就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一样，直到我们毕业。”


作者简介
  张敦，本名张东旭，河北衡水人，著有小说集《兽性大发的兔子》《皮与草之歌》等，现为晋中信息学院创意写作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