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未到来的弟弟让奶奶念念不忘，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像寄生在她舌头上的一片阴云，时不时溢出，漏几滴雨落在我身上。她有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忽然蹦出一句：“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啊。”我无数次反问：“男孩子怎么好？”她的回答总是：“女孩到了年纪会嫁人，要给别人开枝散叶，男孩是自己家的。”奶奶一字不识，在农村生活一辈子，生养七个子女，四男三女，拉扯着长大成人。她的三个女儿都只读完小学便回家帮忙务农和操持家务，四个儿子却都读上高中。她和爷爷日夜操劳不休，从牙缝里抠省毫厘，盼着儿子们能够考上大学，光耀门楣。最后的结果却是，除了我的爸爸考上师范大学，其余三个儿子都没能从高中毕业，离开学校后也就做做糊口的小生意，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结婚生子。


作者简介
  东来，生于中部小城，现居上海，前媒体人。已出版短篇小说集《大河深处》《奇迹之年》，长篇小说《凤凰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