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遗弃的游泳池》 黄辉辉 译
在第三个夏天五月份的时候,游泳池里和往常一样挤满了人,通常放学后一大群妈妈和孩子都会过来游泳,但是那天琳达却待在家里,这有点儿反常。只能听到她在屋里从一个房间踱到另一个房间,不过她一直没露面,前些年她一般都会端着一盘赏心悦目的冰块和围成一圈的酒瓶,还会给孩子们准备饼干和柠檬汁。他们的朋友们手里拿着毛巾,周末总来特纳家里游泳,他们感觉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虽然琳达已经变瘦了一点,看起来非常优雅,并且布莱德看起来也很善于交际,但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会让人略微感到这对夫妇关系很紧张。放假后,琳达就带着孩子们回到俄亥俄州她父母家里了。布莱德在城里待了好几晚,游泳池就没人管了。虽然水泵里流经过滤器里的水依然在丁香花丛中默默流淌,但是原先天蓝色的游泳池里的水开始慢慢浑浊起来。游泳池平静的水面上斑斑点点地漂浮着一堆堆马蝇和黄蜂的尸体。一个斑斑点点的塑料球漂到跳水板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然后就一直在那儿漂着。石板路之间长的草也变得稀疏起来。游泳池旁边一张玻璃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喷壶,喷壶口是关着的,里面已经没有压力了,还有一个杜松子酒杯,里面漂着一片干枯的薄荷叶。游泳池就像静寂的春日的丛林一样看起来非常荒凉,像闹鬼了一样;看起来好像里面有毒,而且感觉很羞耻的样子。每当邮差往邮箱里塞一些过期的单子和无人回应的恳求信时,邮差的眼睛都会礼节性地不往侧院那边瞧。
2.《A&P》 杨向荣 译 她身穿一件暗粉色的——也许是米色的,我也说不准——游泳衣,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小结头,最让我惊讶的是泳衣上的两根吊带从肩上歪下来,松弛地挂在冰凉的胳膊上端,我猜想,这么一来,那件泳衣肯定向下滑动了一丁点儿,所以,泳衣上端明显露出一圈亮闪闪的边痕。要不然,你简直无法想象还有比这姑娘肩膀更白的皮肤。由于泳衣的吊带落下来,从泳衣上端到头顶,除了她的肉体,就一无所有了——从肩骨以下到胸脯的上半部,这片赤裸白净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一张凹凸起伏的金属薄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照我看,这实在是太美了。
她的头发本来是棕色,由于日光暴晒和海水浸染,已渐渐褪色,挽成圆鼓鼓的发髻,显得有些蓬松,她的脸看上去有那么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觉得,你穿着吊带松弛的游泳衣走进A&P,自然只能板着这种脸了。她高高地仰起脑袋,以致把白皙的双肩上伸出的脖子拉得格外长,不过,我可一点儿不在乎这个。脖子伸得越长,她就越招人注意。
她眼角的余光一定感觉到我的存在了,越过我的肩膀,也一定看到了站在二号收银台旁,一直张望着她们的斯托克西,但她根本没有惠顾我们。这位皇后完全没有注意我们。她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排排货架,然后站住,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这种姿态惹得我心痒难挠。只见她和另外两个姑娘低声细语了片刻,那两个姑娘因为跟她挤在一块儿商量过了,显得舒坦自如了……
3.《单人纸牌游戏》 王赟 译
现在他身为人父。真奇怪,他边想边把黑九放在红十下面,人们竭尽一生跟父母作对。为了逃离农场,他年纪轻轻就成家,却很快生了几个孩子,再也无法摆脱家庭羁绊。而且,他也不希望孩子们经受孤独带来的责任和恐惧。他想知道孩子们是否像他那样爱自己的父亲,如果离开自己,他们眼中的夜空将呈现何种深邃。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被隔阂了,排除在孩子们组成的俱乐部之外。他们有组织的喧闹让他难以接近。他留在孩子面庞上的痕迹让他不由得怀疑是否挥霍了自己的身份。他慢慢意识到孩子不是父母的造物,而是过客。他们受邀到尘世走一遭,但音容笑貌早就在其他什么神秘的房间里烙定。他们可以预见的悲哀和恐惧,以及可能残缺的形骸早在不知不觉中与确定的、可以管理的财务和法律问题绑定。无论如何困难复杂,只要有解决办法,就算不上真正的问题。(红四盖上黑五。)夜复一夜,他卧榻难眠,不断回味必将面对的尴尬、排挤、失望、谴责、说教和恳求;他让这些不可能一一成为可能。最后,他把问题抽丝剥茧,露出雪白的两极,两个女人。
妻子美艳动人,浅色的睫毛,一头秀发若是刚刚洗过会焕发红色的光彩。情人黑白分明宛若水墨的画卷:苍白的乳房电镀般丝滑,和深色乳头乳晕造成的反差令他惊异。夏天,她晒得黝黑;妻子则是一脸雀斑。妻子心思缜密,情人受过苦,阅历比他丰富。两人的对立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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