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真国之旅》译者序

   《出征》的第1章里讲到,这本书是“旅行和历险的记述”。确实,《出征》的写作,直接源于谢阁兰在中国西部的长途旅行。在中国居住的五年间,谢阁兰曾经两次纵穿中国中西部和西南部数省,而每一次旅行都耗去他半年的时间。1909年8月,谢阁兰刚到中国不久,就同好友吉贝尔·德·瓦赞(Gilbert de Voisins)结伴,从北京出发,经五台山、太原府、西安府、直上兰州,在那里盘桓一周,又于10月末南下四川,至成都府,沿岷江到乐山、峨眉山,再到重庆,于次年1月由宜宾乘汽轮顺江而下至上海。这是一次以驰目骋怀为目的的漫游,谢阁兰在当时寄给亲友们的信中,详细地描述了沿途的见闻和观感,而他1910年写成的随笔集《砖和瓦》,也以这次中国腹地之旅为素材。1914年初,谢阁兰第二次不辞辛苦,踏上了中国西部的长路。与1909年不同,这次旅行有着明确的科学目的,就是根据中国古代地方志的记载,在陕、川两省,搜罗、描述中国古代特别是汉代的建物石刻,连带勘测金沙江从丽江到巴塘的水道。考察队的领队有三人:谢阁兰、吉贝尔·德·瓦赞和地理学家让·拉第格(Jean Lartigue)。谢阁兰是整个考察活动的灵魂,1913年7月他在法国度假时,就已订下一份明确的考古计划,并多方奔走,获得了考狄、沙畹、塞纳(Emile Senart)等东方学界权威的支持,并且争取到法国铭刻美文研究院和国民教育部的赞助,以及法国美术与考古图书馆的津贴,使这次考察活动带上很浓的官方色彩。考察团于1914年2月1日从北京出发,先乘火车南下河南洛阳,参观龙门石窟,再从那里徒步西折人陕;三月上旬,从西安沿渭水西行直至宝鸡;而后度秦岭,在三月下旬至汉中府,遵旧官道人四川;四月间,考察队经宝宁府,顺嘉陵江水路赴蓬安县,再循陆路至渠县;5月初至成都稍事休整,旋即东北上,赴绵州、梓潼;6月初,折回成都,乘帆船下岷江,向嘉定府进发,复由嘉定至雅州,在6月27日,基本结束了考古工作。7月4日,考察队抵打箭炉,本拟径赴巴塘勘测长江上源,可是因江卡一带藏民起事,不得不改而南下丽江,欲由丽江循江上溯至巴塘。8月上旬,谢阁兰一行到达丽江时,接到欧战爆发的消息和动员令,匆匆结束了考察活动,取道昆明直奔越南河内,最后从那里乘船返回法国。考察活动因中途停止,没有实现第二个目标,即对长江上游的勘测;但在考古方面,却成果甚丰,而考古工作正是由谢阁兰主持的。特别是,谢阁兰对陕川两省皇陵、石刻、崖墓和佛窟等古代遗存所做的定位和研究,对当时欧洲汉学乃至我国考古事业的发展,均有贡献。谢阁兰在旅途中,做了详细的旅行日记,并且追述一切与这次考察活动有关的经历,集为一厚卷,题为《路条》。回到法国后,他总结和拓展此次考察旅行的成绩,写出《中国西部考古记》、《中国,伟大的雕塑》等几种著作。这里翻译的《出征》,也取材于1914年的这次旅行,间或亦可寻见1909年旅行的影子。 
    从文本之间的关系来看,《路条》与《出征》既有明显的亲缘,又有根本的不同。简言之,二者孕育于同一个旅行的子宫,写作时期很接近,在内容上也有所重合;不过,《路条》是一本考古学者的日记,杂而又杂地记录着沿途一切所见所闻所想;而《出征》是一篇深思熟虑的文学创作,处处倾向于诗所特有的统一和纯粹。对《出征》第一次明确的提及,见于《路条》1914年5月3日,正在行旅中的谢阁兰,为这本书勾画出大致内容和主要趣旨,特别是它所要探究的“问题”:想象与真实之间的关系。然而,早在这次旅行刚开始时,甚至在它历时数月的准备阶段,谢阁兰就已对《出征》做出许多片断式的构想,这从《路条》1913年9月到12月的录述中,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来。因而,在1914年6月下旬,当考察队的考古活动基本完成,谢阁兰从旅途的劳顿和研究的繁忙中稍得余暇时,就立即从《路条》中抽出若干段落,把这些原始的素材充实和升华,写起《出征》这本揣摩已久的书来。一战爆发引起的变故,使《出征》的写作一度中断,直到1915年1月谢阁兰携家眷回到法国,在布列斯特安顿下来后,才重新接续起来。《出征》比较成熟的手稿本,完成于1915年2月。在1916年11月第二次赴华前夕,谢阁兰又对它做了一次通读,从那时起直到他1919年逝世,这个手稿没有经历大的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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