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编注之事

    上午写发各处覆信

    下午收北大聘书仍是关于图书馆事而事实上不能去当函覆之晚又代和森收委令一件

    日记“发信”栏所列为“耀辰 玄同 孟华 重久 松雄 村上 芸子”,又于“受信”栏“一渠快信”下注“复”。

    据此,周氏日记有关内容似应断为“而事实上不能去,当函覆之”。这段话被认成或改成了“而事实上不能不当”,意思就有些差别。周作人在《文人督办到反动老作家》(载二○○七年《文史资料》总第一五一辑)中所说,正与“事实上不能去”相合:“这时华北临时政府的教育部长是汤尔和,是向来认识的,他便送来一个北京大学图书馆长的聘书,本来是由他兼着的,就让出来给我。我对他说,我自己知道不能办事,所以从来没有做过教书以外的事情,就是学校里负点责任的系主任都没有干过,况且近来又出入不自由,不能每天到班,实在无法担任。他说,这些都没有关系,你不能到班就不到,图书馆的事可以叫秘书长给你代理。今年要恢复文学院,将来就请你管文学院的事情。我说,文学院一个学校的事,我更没法子弄了。他说,这你也可不到,只要找一个可靠的秘书代办好了。于是我只好答应了下来,后来谈到办学校的方针,我主张对外主应付,对内主维持,日程时间都该照旧,旧教员愿来者悉与收罗,旧职员亦与安插,种种近似敷衍的方法也悉被采纳。当时理学院复开,对于‘老北大’的职员多很嫌忌,但是我却主张收容,凡是北大旧人不论是哪一院的悉行录用。后来恢复文史研究所又收罗许多人做研究员,实在却没有工作,秘书长曾以为言,我说,譬如院子里可以容得下些车马,便让它安放着,本来没有这些东西要运输。所以我的办文学院,是很浪费的,然而也是得了汤校长(那时他兼领着北大校长)的允许。”按所云北京大学秘书长是钱稻孙,文学院秘书是尤炳圻。周作人日记迄未完整面世,据我所知,原因之一是遗属希望先全部影印出版,但日记分量太多,一时难有出版社承接此事。从上面一例来看,我倒是倾向于影印了。

    回到《周作人俞平伯往来通信集》,在这方面堪称认真,但也不无错谬。如一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周作人俞平伯:“煅药庐额愿仍用尊处旧纸,略迟不妨,敝纸也就恕不寄了。”署名“煅”。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五日周作人俞平伯:“礼拜一午红楼之约竟不能赴,因开会了时已十二点过,而煅药庐中又有人相候,所以仍回西直门内来了。”一九三七年九月二日俞平伯周作人:“重至鱼鳞瀑诗中颇有重字,煅药庐中人谅不以为非也。”对照《周作人俞平伯往来书札影真》,这里所有“煅”字,原来写的都是“煆”字。查《辞海》,煆(xiā虾,又读xià下),火气猛。见《广韵·九麻》。《方言》第七:“煦煆,热也,于也。吴越曰煦煆。”煅,同锻。锻(duàn),一,打铁;二,锤击;三,锻炼用的砧石;四,通“腶”,干肉。周作人这个“室名”,是“煆药庐”,不是“煅药庐”。

    《书札影真》注释颇为草草,《通信集》注释条目多出数倍,且较为详细,此其四。谷林当年批评《书札影真》:“附注共计六页,对此书的读者来说,泰半浪费。例如废名、佩弦、启无、伏园、公超、兼士、建功、孟真、西谛、衣萍、疑古、尹默、曲园先生等人名,黄蔷薇、骆驼草、西还、燕知草、忆、杂拌儿、语丝、新潮等书刊名,八道湾、苦雨斋、古槐书屋以及屠苏等事物名,如果对这些都还面生不熟,怎能对这部书札产生兴趣呢?”(《“茑与女萝”》)现在《通信集》编后记则说:“对于全书的注释,我们主要侧重于人物和作品。因为书信中涉及到的同时代文化名人比较多,这些前辈距离我们已经比较遥远,如果不是学习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人,阅读起来可能会比较陌生。所以,书中对于人物和作品的介绍就占了比较多的篇幅。”仍是谷林所不大认同的路数。其实各有各的道理,挪用周作人自己的意思就是:“可以任读者自由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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