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报:自新世纪之后,大陆又经历了一次港台文学、马华文学“归乡热”,除了您,还有如张大春、朱天文、朱天心、骆以军、董启章、黎紫书等等,这一次与上世纪80年代港台文学走向大陆,有何不同?
李永平:80年代,台湾文学走向大陆,基本上是两岸刚开放来往时所引发的一股热潮,所以,那时被引进大陆的台湾作家,都具有高知名度,比如琼瑶、席慕蓉、白先勇。现在情况“正常”多了。大陆的出版社引进台湾的作品时,首要的考虑是艺术品质,希望这种现象能够持续下去。如此,两岸的文学交流才会有健全的发展。
深圳晚报: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华语文学版图越来越繁茂多姿,想问一个简单却重要的问题:文学的意义是什么?
李永平:人生不外一个“缘”字。缘,是我的作品中最常出现的字。我不知道文学的功能是什么,但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文学是结缘的最好方式——作者和读者之间、作者和社会之间、作者和宇宙万物之间。文学存在的意义,对我来说,就是这样。
李永平谈《吉陵春秋》
让读者对心中的恶念有所警惕
李永平作品众多,但《吉陵春秋》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上世纪80年代让他获得了非常多的赞誉。李永平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吉陵春秋》是他的“少作”——二十多岁时写的一本书。那时的他,还不太懂文学理论,也不太讲求小说技巧,“我手写我心”。他的意念很单纯:写一个在童年记忆中,迎神之夜,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在小镇上的强奸事件,以及这桩罪恶,如同涟漪一般,所引起的种种影响和后果。这是个罪与罚的古老故事,探讨东方式的因果报应过程。
读高中时,李永平曾喜欢上《春秋左氏传》,把它搁在床头,每晚睡前翻阅几段。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多么了不起的气魄和宗旨!把历史当成寓言来撰写。后来他打算写小说,也想效法他老人家,但不敢写作“大春秋”,讨论政治的得失和国家的兴亡,只敢写一部“小春秋”,借着发生在小镇上的故事,让读者对人心中的某些恶念,有所警惕。
李永平表示,“吉陵”是个象征,“春秋”是一则寓言。无数的吉陵接壤,就是中国。“吉陵”是一个虚构的小镇,没有明确的地理位置和时代背景。因此,它是具体而微的小世界,可以是读者心目中任何一座城镇。同时,“吉陵”也是个文学象征,代表人心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偶尔,在一桩血案发生后,它才会暴露在天光下,让人们一睹它的真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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