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读书天 手不把卷不成眠

  显然,对本雅明提问的人不仅不是一个收藏者,而且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他不了解,收藏本身自有乐趣存在。乌尔夫·卢修斯是德国图书艺术基金会主席,本人也是藏书家,在《藏书的乐趣》这本书里,他以德国式的严肃讲述了“藏书的乐趣”。全书分十一章,涉及藏书的方方面面作者都谈到了——人们为什么要藏书?藏的是些什么书?从哪里找到这些藏书?怎样欣赏和保养珍贵的藏书?藏书的装帧、买卖、交流等等。对爱书的人来说,可以兴味盎然地看数页探讨18世纪到20世纪的书籍装帧的文字,但看书不藏书或只保留工具书的人,可能对插图标志着文学作品影响史中不同的时刻这类话题兴致缺缺。严格来说,这本书是“圈内人”的书。像作者开篇写的那样:“本书旨在将藏书作为一种活动加以讨论,结合一些实用的建议,不涉及具体的藏书领域。”至于那些期待看这本书寻找可能的藏书领域、或者想了解图书学、图书技术或图书史的人,一律不是作者的理想读者。也许乌尔夫·卢修斯太认真了,他一定不喜欢像本雅明一样,充分享受随意乱放书籍带来的乐趣,卢修斯更注重秩序、规则和条理,在藏书领域也一样。在他的藏书视野中,无论藏书多少主题大小,俨然都必须自成一个系统,为最终被纳入历史的范畴做好准备。

  这就是“圈子”的残酷,乌尔夫·卢修斯毫不掩饰他对非藏书爱好者的冷淡。另一本书《神保町书蟲》的作者则要宽容得多。东京的神保町经过岁月淘洗,在旧书收藏胜地中已经超过伦敦的查令十字街、巴黎的左岸、北京的琉璃厂,成为世界第一古书街。作者池谷伊佐夫不仅是藏书家,也是插画家,在《神保町书蟲》中画上了多家心仪的旧书店的素描,还附上手绘神保町旧书店地图,无意藏书的读者也可以从作者活泼的叙述中感受神保町的魅力和一个收藏者的纯真天性。

  说到底,藏书的乐趣究竟在哪里?汉堡画廊主持人阿道夫·里希特瓦尔克总结道:“经验表明,一个人一旦开始在某个领域里进行收藏,他就会感觉到他的心灵起了变化,他变得更快乐了,内心充满了深切的关怀,并且能以开明的态度理解世界上的万事万物。”

  爱书就是爱别人认为不重要的部分

  在欧美藏书界,藏书文化源远流长,但它在很长时间里是贵族和有钱人的专利,即使不是家族传统,也很少有人会把它当成一种消遣,大部分时间里,藏书被看做是资产的一部分,而藏书活动则应该是严肃而高雅的。

  直到1918年,美国商人兼藏书家爱德华·纽顿写了一本藏书散文集《藏书之乐及其相关逸趣》,开藏书文化的先河,至今仍是同类著作中的经典。此前的“书之书”大多是静态的,从藏书的历史入手,记述的侧重点在书本身。纽顿则将焦点完全转移到藏书人身上,他的藏书散文,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书话”,很少学术专论,大部分内容是讲爱书人找书、藏书和交流的过程,“以人为本”,毫不吝惜在近乎唠叨的讲述中暴露自己的真性情,削弱了“藏”的气质,也使文章本身活泼起来。

  纽顿沿此种风格一路前进,写了一系列藏书书话。2006年重庆出版社出版的《藏书之爱》,收集了纽顿的五部藏书散文集,主要讲述爱书人的“书事”。纽顿的文字风格轻松诙谐,读起来毫不吃力,比如写亨廷顿收藏速度快:“话说回来,手中拥有当今最贵重藏书的亨廷顿先生则是年届中年才开始藏书。我曾听人家说某款新车能在五秒钟内加速到二十五英里,拿来和亨廷顿先生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除了文字跳脱之外,纽顿也重视细节,他关注一本书的装帧好坏,版本源流,更关注同好们在藏书过程中的喜怒哀乐,他描写书籍拍卖会上人们的各色情状,将20世纪初期欧美藏书界的“生态环境”描画得栩栩如生。纽顿的另一特色在于,在他的笔下,女性不仅仅出现在藏书上,也出现在藏书人的队伍中。纽顿对藏书人的观察并没有刻意忽略女性,他对她们抱着一视同仁、调侃中怀着敬意的态度,并且大模大样地承认自己“惧内”,逮住机会就要在书中表明对太太容忍他藏书的感激。

  关于藏书的书籍有很多,但很少有人能像纽顿这样,在写某一个领域的同时清晰地描绘了时代的生活面貌。言语无忌的背后是纽顿对于藏书这项活动的深刻理解,用最简单的话来讲,藏书的首要目的是能够自得其乐。这也许就是爱书人与藏书家的区别:“爱书人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们爱书的外观形式、爱书的时间痕迹、爱书的流浪过程、爱书的价格波动、爱书的交易记录,换句话说,他们爱一般人认为不重要的部分。他们几乎都是‘见小不见大’的奇种异类,不时对别人不重视的书籍形式细节着迷沉醉,他们不会成为Book-collector(藏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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