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在建安文人中年龄较小,成就却最为突出。曹操死后,他备受曹丕、曹叡的防范、迫害,不但政治上的雄心无法实现,而且屡徙封地生活不安定,还经常担心遭杀身之祸,陷入苦闷与惶恐。他的诗除表现了建功立业的慷慨情怀外,更多地表现他后期那种苦闷矛盾的心情。他才华横溢,写诗颇多(现存八十多首),通过各种题材,采用直写、比喻、象征等各种手法,多方面来抒发其内心世界的彷徨悒郁。他的五言诗歌,在内容的深邃和个性化方面,在艺术手法的丰富多彩方面,在五言诗领域内都是前无古人的。他的诗,一方面吸取了乐府民歌明朗刚健的特色;同时又很注意文采,重视对偶,重视字句的华美和警辟。另一方面的特色,在其一部分诗篇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开了后代诗人雕琢词句的风气。曹植在两晋南北朝时代评价极高,被钟嵘《诗品》誉为诗中之圣,这固然由于他五言诗的杰出成就,同时也由于当时骈体文学盛行,重视对偶、辞藻等骈体文学语言之美,成为人们衡量作品的主要标准。
建安时代还产生了著名的女诗人蔡琰。蔡琰在战乱中为胡兵所掳掠,在南匈奴滞留了十余年,嫁于胡人,生了两个孩子,后被曹操赎回。相传她写有五言和骚体的《悲愤诗》各一首,其中五言的一首比较可信,也写得好。五言《悲愤诗》 是一首叙事长诗,它虽不及产生于同时代的乐府民歌《焦仲卿妻》来得细腻活泼,但艺术描写也相当具体动人。其中写胡兵虐待俘虏、蔡琰归汉时与孩子泣别两个片段,尤为深刻。
曹魏后期文学,以阮籍、嵇康为代表作家,人们往往把这时代的文学称为正始文学(正始为魏齐王芳的年号)。嵇康更擅长写散文,诗歌成就不及阮籍。
曹魏后期,司马懿父子当权,图谋篡魏自立,大力诛锄异己,统治阶级内部斗争激烈残酷,嵇康也因反对司马氏被杀。阮籍在政治上有雄心壮志,但他不满司马氏的所作所为,不愿依附司马氏;又怕遇祸而不敢公然反对。他崇尚老庄的自然无为,蔑弃礼法;对司马氏提倡儒家礼教的一套虚伪行径,深为反感。他有才能、有志向,但无法施展,所看见的是恐怖的屠杀和虚伪的礼法。哀伤、苦闷、恐惧、绝望包围了他。他写下了五言《咏怀诗》八十二首,充分表现了他那孤独苦闷的心情,同时隐隐约约地对时政和上流社会的丑恶现象进行了讽刺,忧生和愤世构成了他诗作的主题。他的诗语言比较质朴,不假雕饰;但因对许多丑恶现象不敢明言,隐约其辞,因此不少篇章的内容显得深晦难晓。他的诗在展示内心世界的丰富复杂性方面,在深入表现诗人的个性方面,堪与曹植的诗比美;虽然在语言风格方面颇不相同。曹魏历时不长,但产生了曹植、阮籍两位大诗人,先后辉映,这是很难得的。
三国时代,文学在北方的曹魏发达,南方的吴蜀两国,没有产生比较像样的诗人。
司马氏统一中国,结束了三国鼎峙的局面,建立了西晋王朝。西晋前期太康(晋武帝年号)年间,文人辈出,文学昌盛,文学史上称为太康文学。当时著名诗人有陆机、潘岳、张协、张华、左思等。陆机的诗长于铺叙和拟古,他发展了曹植诗辞藻富丽、对偶工整的一面,使诗歌进一步骈体化,因此深得南朝文人的赞赏。但其诗显得繁冗板滞,不及曹植清新明朗,真挚动人。潘岳与陆机齐名,其诗富有文采,但较为清新。他长于表现哀怨之情,《悼亡诗》尤为著名。张协、张华诗都长于抒情状物,张协诗在描摹景物上尤为逼真细腻。左思诗风格与上述诸家异趣。其《咏史诗》八首,批判门阀制度的不合理,倾吐有才能的寒士的愤懑不平,富有社会意义,辞情慷慨,风格遒劲,在当时显示出独立不群的姿态。除左思外,太康时代的大多数诗人,大抵追求诗歌文采之美,使诗歌朝绮丽方向发展,缺少建安诗歌那种爽朗刚健的风骨。但其时诗歌在表现日常生活的情、景方面,题材有所开拓,语言和手法更趋细致,为此后的抒情写景诗积累了有益的经验。
钟嵘《诗品》分三品品第五言诗人,列入上品的共十二家,其中曹魏四家,为曹植、刘桢、王粲、阮籍,西晋也是四家,为陆机、潘岳、张协、左思。这说明文人五言诗在曹魏、西晋时代,已经达到了繁荣昌盛、大家辈出的阶段。
三 第三阶段是东晋、南北朝、隋时代,约三百年,其主要标志是五言诗进一步发展,有不少更新变化,七言诗也有了初步发展。
西晋因少数民族的骚扰而覆灭。司马氏在南方重建了东晋王朝,北方则是所谓“五胡十六国”,政权纷立,并从此开始了长期南北分裂的局面。在南方,东晋之后有宋、齐(南齐)、梁、陈四个朝代。在北方,十六国后由北魏统一北方,之后又分裂为北齐、北周两个政权。最后由隋朝统一南北,建立新的大帝国。在这段时间内,文化学术的重点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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