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黄金岁月的回忆——《基因·女郎·伽莫夫》

    当沃森与克里克的那篇著名的论文在《自然》上发表时,离沃森的25岁生日刚刚过去没几天,那是一个年轻得让人羡慕的年纪。尽管沃森自己说过,在那时,他“考虑女孩子多于基因”,不过,这仍然可以算是一份可爱的生日礼物。
  沃森后来在他的《双螺旋》中讲述了这段发现的故事,一种近乎张牙舞爪的自信在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仅如此,他在其他方面的一些劣迹也在那本书里暴露无疑,比如骄傲、对知识的功利主义、大男子主义的迹象等等,都是一些不那么讨人喜欢的缺点,以至于劳伦斯·布喇格爵士在为此书所作的序中也痛苦地说:“书中所涉及到的人物必须以一种宽容的精神阅读此书。”
  可是不能否认的一个事实是,沃森和克里克“不仅聪明,他们还聪明地做了某些事”。事实上,在沃森、克里克之前以及同时代的科学家中,曾有不少人埋头于寻找DNA结构的工作,其中包括诺奖得主鲍林。但是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却是这两位在当时尚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儿,而非别人。这使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些人,你可以对他们的作派挑出千万个不是,但对他们干出来的活儿却不能不服。更何况写作那本书时,沃森不过30啷当,恣意张扬原就是这个年纪的本色。
  相比于《双螺旋》的锋芒毕露,《基因·女郎·伽莫夫》显得心平气和了许多,甚至由于爱情的加入而使它带上了些许忧伤色调。故事开始于《双螺旋》结束之时,1953年4月到1968年3月,几乎跨越了上个世纪50和60年代。那是一个属于分子生物学家的时代,而对于年轻的沃森来说,那更是一段黄金岁月。别的且不论,单看这个标题--“基因·女郎·伽莫夫”,如果用我们的常用词汇来讲大概便是“事业、爱情、好朋友”,此三者皆如意者,幸福人生其实已然在握了。
  有才有趣的人凑到一起总是会生出许多事来,而那些事在日后就会成为佳话,沃森与伽莫夫之间的关系正是如此。沃森的不拘小节常常让年长者头疼,比如他会在作讲座的时候穿不系鞋带的网球鞋,无论早晚总是一顶软帽在头,另外他还有一把玩具水枪,不过他“一般只是将它对准一个从南方来的漂亮女孩,她做无脊椎动物学实验时太严肃了”。而伽莫夫的玩笑更是使这位高高个子的家伙成了出名的大顽童。沃森关于成立“RNA领带俱乐部”的建议将伽莫夫从过多的餐前纸牌游戏中拉了出来,设计领带的工作显然要比纸牌更好玩,伽莫夫自然是当仁不让。
  当然,相同的还不仅仅是领带的款式。沃森说过,“对DNA双螺旋结构的探求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探险故事”,而俱乐部的成员便是这样一群有着相同志趣的探险家。所有探险家的时代总是充满光荣与梦想,关于双螺旋的探索当然也不例外。伽莫夫为俱乐部拟定的格言便是最好的注脚:“要么做,要么死,要么别试”,这在沃森看来真是正中下怀。多年以后,当年逾古稀的沃森回忆起这一段往事,依然带着年少时的冲动:“我们绝不会说'别试RNA',那将意味着我们放弃对基因追根溯源。就算科学上最终失败,也比不参加这场战斗要强”(P.136)。
  从1953年发现双螺旋的到1960年弄清RNA在蛋白质合成中的基本途径,我们花了7年时间。由于我们在信使RNA(mRNA)和转移RNA(tRNA)方面的努力,只花6年就揭开了遗传密码的奥秘。(P.203)
  自信的表情在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间若隐若现,探险家的气质大抵如此。在许多人眼中,科学家的生活不过是从实验室到居所之间的两点一线,虽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但对于沃森来说,生活绝不应该如此单调。
  沃森的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名叫克丽斯塔,这是一位“聪明伶俐、长着褐色头发”的女孩,在她17岁那年,沃森爱上了她。一封信、一句话、一个眼神,恋爱的心情注定要在等待与试探之间逡巡游移。尽管沃森总是很在意克丽斯塔的态度,但他常常会被身边的其他女孩子们所吸引的性格也使这段爱情多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令人高兴的是,没等多久埃伦就从停在圣捷尔吉家墙外密密麻麻的汽车中走过来了。即使天色已暗,她看上去仍是个美女,马上就能引人注目。但如果不立刻打招呼,她可能会觉得在MBL世界中不受欢迎--长久没有接触美女的我似乎已经麻木了,我担心不能自如地眉目传情。我赶紧将一杯威士忌加可乐递到她的手中,并且耀武扬威地将她带到安德鲁和伊夫面前,表示除了克丽斯塔我还有别的女郎呢。(P.81)
  沃森最终与埃伦擦肩而过,而经历了几年若即若离的恋爱时光之后,克丽斯塔也离他而去。伊丽莎白·刘易斯后来走进了他的生活,他们在1968年成婚,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楚楚动人”。
  《基因·女郎·伽莫夫》完成的时候,沃森已是73岁的老人。我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因为所有关于沃森的印象都来自那些拍摄于1950年代的照片,在那些照片里,沃森的笑容灿烂中带着些坏小子的狡黠。
  永远不会老的照片记录了老去的人们的生命轨迹,终有一天,也会将那些正在经历的事变成回忆。对于沃森来说,回忆中最鲜活的一幕大概发生在1953年,“我和我的朋友们在双螺旋诞生之时就在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是一出大型戏剧惟一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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