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不仅是兴趣,更是信仰

    2015年初,台湾著名摄影家阮义忠关于摄影艺术的经典对话录《摄影美学七问》由上海译文出版社首次出版简体本。4月,阮义忠摄影工作坊全国巡回课的第四季来到上海,阮义忠在上海师范大学的暗房为九名挑选出的学员特别开课一周。4月19日下午,阮义忠带着新书来到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为摄影爱好者和读者也做了一场演讲,分享他行走在以摄影为信仰的道路上,镜头内外的人生风景。

    “这是我对即将消失的事物的一种爱”

    出生于台湾宜兰乡村木匠家庭,早年在台北为文化刊物《幼狮文艺》画插画,至今与照相机相伴已四十年的阮义忠,和摄影结缘纯属偶然。应征《汉声》杂志社艺术编辑时,在杂志创办人黄永松的鼓励下,完全不会拍照的阮义忠拿起了相机,第一次走上台北街头,从此深爱上摄影,并为之全力投注自己的生命时光。

    在演讲中,阮义忠说到自己最近花很多时间在大陆各城市教授一些传统的暗房手艺,一些人问他:这些胶片、相纸和药水都是快被淘汰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死守不换?“我通常都会这样回答:就是因为我知道它有一天会没有,那我目前多拥有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幸福。这是我对即将消失的事物的一种爱。”阮义忠认为,以前学摄影时,拿起相机按下快门,无法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拍一张不会失败的照片需要非常努力,全神贯注地去面对眼前的事物,带着敬畏与尊重去捕捉它;而即使拍到了,也不一定成功,还有冲洗底片等后续工作要处理。“一张照片里的影像的诞生就好像一个生命,一个摄影家拍照时是呼唤着每一个步骤,直到安全灯下影像在空白的相纸上浮现出来的时候,那真的是会有一种感动。看到一个画面从无到有,所有拍照时的感动也仿佛再一次回到暗房,又让自己被震撼一次。这种摄影家和他照片内容的生命的维系,是我觉得创作中最珍贵的一环,所以我才不会放弃暗房的乐趣。”

    多年来,阮义忠一直坚持人文主义的温暖视角,专注地用镜头记录台湾社会景象。在地域不大的台湾本土,阮义忠凭借善于发现的摄影家之眼,拍出了无数动人的照片。影集《四季》是阮义忠第一次知道台湾除了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闽南人,还有原住民的存在;《北埔》拍的是一个很小的客家村落;《八尺门》是原住民在基隆港都市夹缝中生活的实录;《人与土地》是台湾农业社会的最后一瞥;《台北谣言》则呈现现代城市生活的阵痛……

    “不仅要做记录,还要把物的内在光辉展现出来”

    除了拍照之外,阮义忠为了解与钻研其他摄影家的创作,开始阅读世界各地有关摄影的出版物,渐渐积累心得,也形之文字。继《当代摄影大师》、《当代摄影新锐》之后,《摄影美学七问》是他的第三本文字作品。在写完前两本书,又开始举办个人摄影展时,阮义忠觉得应该对摄影的本质、摄影的可能性做一些更准确的梳理。那时他也接触到一些国外专著,最有名的是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和罗兰·巴特的《明室》,但这两本都不是摄影家所撰写的,并且写作角度都把影像和现象学过度靠拢,所以越谈越玄,但由于作者名气实在太大,这两本书几乎变成摄影的圣经。“我想应该要有一本书由摄影家去提出问题,而让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学者来回答。那时候我很幸运,有一位年纪比我小两岁的,刚从法国留学归来的陈传兴出现了。”

    阮义忠同研习电影符号学的陈传兴结识,对摄影话题相聊甚欢,便起意做了摄影与存在、心理、伦理、批评、科技这五个问题的对答,成为《摄影美学七问》中的五问,两人以深入浅出的对话配合大量著名摄影作品的图片,来传达对谈双方的观点。同陈传兴的“五问”奠定了《摄影美学七问》的重要骨架,谈完之后阮义忠仍意犹未尽,便又找来建筑师、美学家汉宝德对谈影像与表现,邀请著名作家黄春明探讨摄影与人文,作为对这本书的进一步充实。

    在整理编辑这本书的过程中,阮义忠为每章对谈的内容一张张精心选配不同流派的摄影大师作品,花费不少心思,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编辑的乐趣。在这些图片的选取与展现中,阮义忠也更加明确了摄影的魅力。已身为摄影大师的阮义忠觉得,一张成功的照片,绝对不是摄影师本身能够完成的,一个摄影家再了不起,充其量也只是百分之五十的创作者而已,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功劳是镜头前面的对象。而身为一个摄影人,“不仅要做记录,还要把物的内在光辉展现出来,有人会问物有内在光辉吗?一定有,人有生命,物当然也有物命,有开始有结尾,这个就是生命的历程。使镜头前面的物的内在光辉外露,这就是一个摄影家最应该尽的义务,而不只是记录它的外貌。” 他举了著名摄影师爱德华·威斯顿所拍摄的贝壳为例,“体现出来的光影已经使它不只是贝壳,它好像是完美的象征,是大自然的奥秘,这个奥秘被摄影家理解了,这种记录就变成了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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