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特工》译后余墨

    翻译既毕,责编嘱我写点带介绍性的文字,以供读者参考。意见正确,义不容辞。但因年迈不能再作长文。恕我只能简略谈谈。
    如果有人问我,你译者本人对此书的看法是如何,它写得好吗以及好在何处?那么我的回答将是,它当然是一本写得很不错的书,好的地方很多,但为了节约篇幅,这里只准备谈一个问题,即作者确实写出了一部很成功的间谍小说,并因写得较早,在这方面还带有开创的性质。所以说写得成功是因为,这种小说是很难写,甚至可说特别难写,而困难的原因就在于,写这种作品所需要的生活与体验一般无处去寻,除非作者本人便曾是此道中人,但即使是如此,并有过其切身实际的经验,这种经验也未必便一定能提供他多大便利,这又是因为谍报工作本身便常常是机械单调枯燥乏味的,不是材料来源的丰富供应场所。其次,参加者的活动是受着严格限制的,无论在材料来源、采集范围、来往关系、接触机会、出入场地等等方面,他是享受不到太多自由的。情报工作的性质本身便天然产生出它的许多特点:保密性大、透明度低、隔离性强、联系方式的有限与单调以及分工上的过窄过细等。正因这样,一名参加者由于其上下左右周围己方与敌方的过多过繁的重重限制,其个人的了解内容与范围便常少得可怜,对不少情况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这段,而不知道那上段、中段、下段,更不必说那全过程。孤陋寡闻正是情报人员的一大本质特点。处在这种情况下,情报小说好写吗?更不必说能写好。别的不说,只趣味性一项便无法解决。这类小说的故事性与趣味性只可能是极弱的,没有多大读头与写头。这时若想写好,其面临的困难必将是多重的。首先,那趣味性将如何解决?即使说这个问题已解决了,那真实感会是如何,可信性又将怎样,也都不是好处理的,原因是这几者之间常常是不一致的,彼此排斥,互相矛盾。比如说吧,没有趣味当然没有读头,但有了趣味便有真实感吗?有了真实感便有可信性吗?实际情况并非简单如此。趣味是必要的,但趣味不能脱离真实,真实也未必一定可信,而可信也不能代替趣味。即使是三者全都齐备,也还存在着一个现实的或历史的真实的问题,也还存在着一个艺术上的真实的问题,也还存在着一个读者的口味的变化的问题,也还存在着一个国家利益或政治影响的考虑的问题(例如本书中的若干章节,特别是其最后一章便可明显看出这一问题),甚至还存在着更多的意想不到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一部谍报小说仍能写得精彩,其所面临的难度之大与其成功是不易也就不难想见。上面说了,这本书写得不错,这一看法的得出正是基于对上述诸多因素的协调与解决的情况的充分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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