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2009年开始陆续出版散文集《好色的哈姆莱特》、小说《局点》、小说《租界》、散文集《表演与偷窥》,上海作家小白的名声却至今都像某个小圈子里的暗号。同好者们谈论此人香艳而博学的考据,搜罗他散落于各个刊物里的零星文字,并试图找到关于这位神秘作家本尊为何的线索。
即便在自己作家朋友的笔下,小白也是一个神秘的人。这次,因为出版《表演与偷窥》,小白才又浮上水面接受采访,说话一贯小心谨慎,说起写作过程先把自己往外摘:“在写一本书之前,我一定要先虚构一个作者,然后操纵这个作者写这本书。”
操控“小白”
小白这次出的新书名叫《表演与偷窥》,和上一本散文集《好色的哈姆莱特》相似,这本书也是几年来小白散见于各个报刊的文章的集合,书名则来自其中一篇的题目《表演与偷窥之间》。这篇文章从古代情色故事开始,聊的是叙事语境:“它们(情色)总是在‘表演’的语境下被讲述。”在这样的故事里,当事人希望自己成为英雄,讲述者和旁观者却总希望故事里的人出丑。
用《表演与偷窥》做书名,也表达出小白对写作状态的某种理解。他强调自己塑造了一个写作者“小白”,然后操控他,这是一种演戏。就像有读者试图猜测小白本人和情色的关系:他是阅人无数还是纸上谈兵?他对这门“上帝的学问”似乎了若指掌,这样更有乐趣还是更觉无趣?小白的逻辑是一样的:这是写作者“小白”的问题,不是他本人的问题。
“正在写作的人不是坐在书桌前的,我一直这样要求自己。在写一本书之前,我一定要先虚构一个作者,有这个作者以后,我再操纵这个作者去写这部书。我写得也比较慢,因为伪造一个作者的过程是非常缓慢的,我一定要找到他的调子、他的想法、他的节奏,然后我才能下笔写,要不然写很多都推掉。七八篇随笔,三五千字,全都不要了。两个长篇,一个十多万,一个二十多万,都是先写了五六万废的,不用的,全部扔掉了。我觉得那里面还有我的想法,这就不行,要去掉。”
他在真实的自己和作者“小白”之间来回反复,寻找一个巧妙的平衡:“你既要对他同情,甚至跟他合体,但同时还要怀疑他。我是不断地怀疑,但是怀疑过头会什么都写不出来,但是不去怀疑,调子就不对了。写东西状态对的时候,我似乎总是感觉有一个声音在背后,不是嘲笑也是揶揄,但说我是扯淡,随时自嘲一下。”
写随笔的时候,小白署名小白,写小说的时候,署名依旧“小白”,这让小白有点不舒服:“小白是写随笔的,如果写小说还用这个,我就一直有很不舒服的感觉。我要找到写小说的叙事者的调子,用他的调子去说话。打个比方,他就像一个伪造的身份,我觉得作家本身就是一个伪造身份者,一个骗子,一个老千。”
读者们当然能感觉到这其中的躲闪。有读者在网上评论《好色的哈姆莱特》:“作者本人在写作中鲜有流露个人情绪……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巴黎的三十页春梦》一章,因为采用了首尾呼应的写法,我便愿意相信开头那依据春宫画《春天的牧歌》得来的巴黎街头男女的搭讪场景是小白的自我创作;这也是整本书中唯一让我稍稍窥测到作者内心的一个小裂缝。”
闪躲反而让外界更有兴趣拨开那个面无表情深不可测的“写作者小白”,妄图拽出真正的小白。小白的朋友、作家毛尖对小白仅有的描述则更让人浮想联翩:“这样期待见一个人,大家都表示,很多年没这种心情了。然后一辆车‘吱嘎’一声停在美术馆门口,司机压水花的技术很差,溅了我们一身,但来不及抱怨了,车里下来了文森·卡塞。没错,小白长得跟文森·卡塞一样,又黑帮又公寓。他的黑帮公寓生活对我们至今是个谜,我们不知道他靠什么生活,不知道他有没有恋人,但每次出现,他总是有型有款有色。”
小白一方面承认自己的躲闪,一方面对读者的好奇一笑了之,对“文森·卡塞”“又黑帮又公寓”这样的形容也解释为朋友之间的玩笑话:“毛尖跟我是很好的朋友,更多谈的是一种感觉吧。公寓暗示居无定所,至于漂泊、黑帮……我也想不起来,反正是一种感觉。”
“那你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吧?”记者问。小白耸耸肩膀:“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在这个时代。”
“游戏”写作
回顾小白的写作道路,最初的最初,是《万象》杂志的编辑陆灏向小白约稿,没有指定主题,就写自己知道的东西。小白最初把这当成一个小游戏,之后编辑陆续提出要求,“他(陆灏)说要写得怎么怎么样一点,我就再写得怎么怎么样一点。”从此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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