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 何以言说?

    冯涛:小白打过两个比方,一个是说写虚构的东西,就像是在做一个赝品——一个高仿的赝品,作者把这个赝品做到跟真品无法分辨的程度,这就是虚构的最高境界。还有一个是说拼图,碎片的数量越多就越难拼起来。小白认为,对于智力方面来说碎片越多越好,如果前面是一千片的话,可能后面追求五千片、一万片。这两个比喻倒是挺有意思的,也挺值得有兴趣的读者琢磨一下。

  小白:有一篇小说里面有一个说法,一个现代人已经没法对你的爱人说我爱你,只能模仿小说里的那些情境,说出我爱你。这意思是说,很多人已经不能纯朴、本真地说出我爱你。

  张立宪:你是说现代人的大部分行为都是在模仿,再现小说里或者影视剧里别人的桥段,是这个意思吗?

  小白:不仅仅是模仿,很多人的行为已经被抽空,真实的本真已经被抽空。

  杨葵:我看小白书的时候,自己也有好多联想。现代人的尴尬就在于,我们说诗,《诗经》当然非常好,浑然天成,到唐诗宋词就差一些,宋朝诗人很难再写出《诗经》,只好写今古和私理。到近代人,陈寅恪的东西我很爱看,但是他写的诗已经跟诗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作为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诗人的尴尬处境。所以我觉得小白在当今写情色,可能也只好以这样的方式来写,完全不可能像他写到的古希腊彩陶上那些人的那种奔放。他以这样的东西来介入这种题材,其实是介入他自己的一种生活态度。

  苗炜:我前两天看到一个理论家在讲,现在作者基本是一个表演者,通过自己的作品,参与塑造作者这个角色。

  张立宪:那是不是情色也是表演呢?比如,一个小伙子拿玫瑰花求爱,他联想到某个电影里也有这个情节。

  小白:问题是他(这个小伙子)也许根本想不起是哪部电影。如果有意识这样做,去模仿,那还问题不大。问题在于可能已经忘记了在模仿,以为在做自己。写作的基本立足点就是,你在模仿,只不过你不知道你在模仿。

  冯涛:小白可能数次被人问,你为什么选择情色去言说,为什么不选择爱情或者死亡来谈?

  小白:这是老问题,我自己都没有想。我觉得情色是一个断裂的东西,在这个裂缝里可以找到历史心理结构的切口,就像劣弊驱逐良弊。情色这个话题,正是因为谈得少,所以保存了很多的信息,我用我的方法把它解构出来。

  读者提问小白:你文章里穿插了很多资料,把这些资料拿到文章里面,有时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您怎样把这些资料从一个有趣的角度去精彩运用?

  小白:这个很难描述,我写专栏文章的时候,其实不是按照学术那样写,我从来不做卡片,也不做摘录、索引,我会把能找到的东西放在一个文件目录里。那时候给《万象》写文章,我基本上就是看两个礼拜,写几天,然后推掉重写。如果问我怎么把这些材料融汇进去,完全是看完之后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看了很多资料,用得很少,那些扔掉的我一点不可惜,因为它不对。

  张立宪:这位读者应该是很羡慕小白的这种写作技巧,请问小白你心目中有羡慕的写作人吗?

  小白:有,《巴拿修道院》写的特别好,还有艾科。

  读者提问小白:刚才你提到一个词叫“精确”,我认为精确是写作的最高境界,精确二字,有时候让人觉得吐不出一个字,恼怒自己特别无能。您跟苗炜,一个认为写作是自我说话,一个认为是身份的伪造者,你们二位如何看待“精确”二字?是天赋还是不可能再现的奇迹?

  小白:我理解的精确是,能用最少的字,说出最多意思,把你想表达的意思全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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