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当孩子〉 正如当孩子时,一种巨大的侮辱 像一个口袋套在你头上 模糊的太阳光透过口袋的网眼 你听得见樱花树哼着歌。 还是没帮助,巨大的侮辱 盖上你的头,你的上身,你的膝盖。 你会间断地动摇可是不会欣赏春天。 是的,让闪亮的帽子盖上你的脸 从针缝往外看。 海湾上水圈无声的拥挤。 绿色的叶子使地球暗下来。 (马悦然译文) 托马斯1990年中风之后,只会讲几个词,例如ja(是的),nej(不是),men(可是)和mycket bra(很好)。可是只要是托马斯的妻子莫妮卡(Monica)在他的身旁,托马斯会参加任何题目的谈话。你无论问托马斯什么问题,莫妮卡看了托马斯的面孔之后,就会回答你的问题;“Mycket bra!”托马斯说。有时托马斯会画一个图,告诉莫妮卡他要什么。我记得有一天我在托马斯和莫妮卡的家里吃午饭。托马斯忽然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马头给莫妮卡看。这一次莫妮卡简直猜不到托马斯要什么。托马斯不耐烦地再画一个马头。“啊,”莫妮卡说,“你要你的眼镜!”“Mycket bra!”托马斯高兴地说。我不懂一个马头跟托马斯的眼镜有什么关系。莫妮卡给我解释说:“托马斯的诗集《黑暗中的视觉》有一首诗叫“打开的窗子”。那首诗最末了的几句是:“我不知道我的头/向哪边转——/以双重的视野/像一匹马。”我后来问莫妮卡说:“要是托马斯要他的眼镜,他为什么不画一副眼镜呢?”莫妮卡回答说:“托马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今年满八十岁的托马斯和他的妻子莫妮卡经济情况一直都是困窘的。托马斯的薪水并不高,他的诗集赚不了多少钱。他1970年代给他的老朋友、美国诗人布莱写的一封信中说,他和莫妮卡每到月底就得抖一抖他们衣柜里的衣服,看兜儿里有没有一些硬币! 我认识托马斯和莫妮卡快五十年了。这半个世纪,我们夏天有时在托马斯那当领航员的外公在一百五十年前于斯德哥尔摩外的一个海岛上盖的“蓝房子”见面。这个海岛是托马斯的真正的故乡。最近十几年托马斯和莫妮卡住在斯德哥尔摩的南区,离托马斯小时候住的地方很近。从他们的公寓看得见海和港口的一部分。客厅里有托马斯的大钢琴。我们每次去见他们,托马斯给我们弹钢琴,他收集很多专门为左手写的钢琴曲。见面的时候当然谈得最多的是与诗及翻译诗有关系的一些问题。我1983年把托马斯的诗集《狂暴的广场》译成英文,发表在瑞典与英国的杂志上。1987年我把托马斯的一些散文诗译成英文,发表在题名为《蓝房子》的小本子上(Houston: Thunder City Press)。 1985年,托马斯和我有机会同时访问中国。有一天托马斯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给学瑞典语的学生朗诵自己的诗。他朗诵完的时候,有一个男学生举手说:“我不懂你刚才朗诵的诗。”托马斯回答说:“诗是不需要全读懂的!你接受吧,把它当做你自己写的!”我愿意想像那名年轻的学生后来当了诗人。 这本书包括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两部诗集:《悲伤的凤尾船》与《巨大的谜语》。《悲伤的凤尾船》是好几年前译好的。 2004年访问台北的时候恰好遇到“总统”选举的热闹。为了躲开那奇异的场面,我的妻子文芬和我逃到礁溪去过一个周末。文芬那时忙于写东西,而我则利用那个机会把我的友人托马斯当年新发表的诗集《巨大的谜语》译成中文。 本书根据1996年初版《悲伤的凤尾船》(Sorgegondolen)、2004年初版《巨大的谜语》(Denstorag?tan)瑞典原文翻译,两书皆由瑞典出版社Albert Bonniers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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