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流过水悠悠

    芝加哥大学文学教授诺曼·麦克林恩,半生时间都在研究与讲授莎士比亚和浪漫派诗歌,退休后,他回到西部群山中的家乡,黄昏时独自去林中大河垂钓,聆听水声如喁喁人语,写惯了论文的笔悄然梳理起了记忆。人至暮年回望时光无垠生而有涯,自然所思良多,感慨深长。1976年,年已七旬的他出版了小说处女作《一江流过水悠悠》,取得意料之外的成功。如今,他的作品也成为他当年的学术研究对象一样的经典;也因此,芝大在他去世的第二年,将一座校园建筑命名为麦克林恩楼。

    这些散淡悠然的记忆片段和家庭故事之所以没有被当成回忆录,而是归入小说一类,不在于细节的虚构或真实,而在于它的写法:叙事的风格、素材的拈撷、情感的汇融、意象缝合的完整。它完全不同于看似充实却松散无力的流水账或相册式回忆录,而是一件独立而自足的艺术品,一旦生成便声光流动,用安妮·普鲁的话说,它能将人带入深沉恍惚之境。

    细想起来,整篇小说的情节主线不过四次垂钓而已,场景中汤汤流淌的大河每每是心念寄寓的具象,进而成为贯穿始终的主题意象。对于牧师家的父子三人,钓鱼绝不是简单的钓鱼,大河也不仅仅是大河。蝇钓是一门哲思深蕴、必须经过严苛的训练才能洞悉其规则的幽玄技艺,如同宗教,需要宁静、虔诚与顿悟;如同宗教,可以在世俗之界外另辟一重天地。

    以流水为时间和生命中种种过往的譬喻,也令熟悉的古代诗行在我们心中浮现。与它经常被类比的《瓦尔登湖》一样,书中那种会意于景,融情自然的沉静与恬淡气质也不无东方色彩。除去大河,书中偶有对群山幽境的描绘颇显林泉之致。同时,将一门钓鱼闲技作为艺术不惜时间去修炼、悬想与参悟,也暗合东方审美态度。这样一来,《一江流过水悠悠》这个译名就显得不仅忠实,而且传情达韵。

    叙述是一次梳理。写下这篇后记时,我才更加确定,所幸译者陆谷孙先生的坚持,这个译名被我们采用。而且陆谷孙先生翻译的过程中开始喜欢这本书了。我很欣慰,继而惊奇:因为,他一个月就交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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