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的马基雅弗利”

    但黑猩猩也并非那么地不可救药了,显然,它们有自己的美好天性,在1996年的《性本善》(Good Natured:The Origins of Right and Wrong in Humans and Other Animals)一书中,德瓦尔搜集了一些案例,用以支持黑猩猩中存在着“移情”,这些情节温馨到足以运用于任何一部迪斯尼电影:一只雌黑猩猩会不辞辛劳地为年老体衰的母亲爬树摘果子,一些年幼的黑猩猩每次在接近病重的同类时都会刻意保持安静以免打扰病人的休息,以及它们会为眼盲的同类导路,甚至去帮助一只受伤的鸟,等等。2005年,德瓦尔在《猿形毕露》(Our Inner Ape:A Leading Primatologist Explains Why We Are Who We Are)中,深刻地思考了人性与猿性一脉相承的两面特质———就像黑猩猩一样,人既有残暴自私,同时也不失高度社会性。他写道:“传统观点中,自然界是一片‘血雨腥风’,个体总是把自己摆在第一位,有余力才会考虑社会,但如果个体不先对群体贡献心力,就不可能享有群体生活的好处,因此所有社会动物都会在这两者间取得平衡,有些社会比较野蛮,有些社会则比较和谐……一般人经常认为,在自然界里弱者必然遭到消灭——即所谓‘丛林法则’。但实际上,社会动物对彼此其实具有相当的宽容与支持。”

    基因是自私的吗

    道金斯教授的来访是几个星期前就预定好了的,他来我们这里为德瓦尔教授做一个电视采访,作为系列片《物种起源》(Origin of Species)的一部分内容……他对于德瓦尔教授关于情感起源的观点非常感兴趣,后者通过他多年来在阿纳姆动物园和“活链黑猩猩中心”在猿类身上观察到的帮助他者和分享食物的行为而形成了自己的见解。……镜头安置好以后,麦克风也打开了,西瓜被送入了黑猩猩舍,道金斯教授和德瓦尔教授共同就着家伙们津津有味的早点时分,讨论起了情感问题。

    以上,是德瓦尔麾下的一名博士后于2007年冬天记下的一段文字,谈到了“自私基因理论”的推行者 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和老师的一次会晤。其实,在德瓦尔的诸多言说—— 包括其对道德、文化起源,以及猿类社会组织形态的看法中,最打动人心的部分是他对于“自私”做出了有别于现代主流观点的阐释。上世纪60年代,以乔治·威廉斯(George Williams)和威廉·汉密尔顿(William Hamilton)为领军人物,生物学界经历了一场因基因理论而起的深刻变革,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自然选择的过程上,强调选择在基因层面就开始进行了。到了道金斯那里,一系列大众科普方向的努力使得一个观点深入人心:生物个体在乎的是使自己的基因受益,因此不择手段,并由此推导出道德或利他行为都是为了博取他人好感或获得其他利益。

    对于“自私”一词,德瓦尔认为,它是作为概念语从语言中断章取义下来的,被应用到了原本所属范畴之外。基因仅仅是DNA中的一小段,它们进行复制的成功率将依赖于它们所产生出来的特性能否成功,所以是处于被选择的地位,适应也是盲目被动的,我们不能用“自私”这样应该呆在心理学领域的词语来描绘它,因它本身不具有任何意识。自然选择产生了许多社会型动物身上都会发现的社会差异,但很重要的一点是它也产生了极致的合作、友好和移情特征,只不过这些东西往往被忽略了。所以,当有人把那些美好的人类品质解释为“不,这只是出于自私的一种掩护”时,德瓦尔会问他,你该知道贝多芬是在最狼藉的居住条件下创造了最美丽的音乐吧,那么你会因为这个事实而不去尊重倾听他的作品吗?这位仍然坚持在猴子身上观察互惠行为的长者提醒我们,如果过分描述过程,就会唐突了最后那朵奇葩。

    他甚至呼吁人们重新去回到老的达尔文主义者的立场。赫胥黎(T.H. Huxley)、罗伯特·莱特(Robert Wright)等人曾认为进化不能产生道德,因为它带来的是自私、凶残、侵略,但达尔文却把它当做社会本能的副产物,这和休谟与亚当·斯密的立场都非常接近,他们相信情感驱动道德,这是一种道德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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