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阿伦特和哈贝马斯著作的时候,我就经常想,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应该怎样区分,何时我们将它认为私人,何时认为公共?一直读到桑内特的《公共人的衰落》,我才找到答案。
我们的身体,包括手脚、皮肤乃至衣服,当然属于我们的私人领域。但是它也是公共的!走在大街上,我们就会为自己显见的身体残疾、皮肤斑纹而羞愧。因为服装不合时宜而遭受异样眼光更是每个人都有的经验。这时,我们的身体就是公共领域的一部分。
很多收入不高的年轻人喜欢抱着自己的苹果电脑,找一家有落地玻璃星巴克的临窗座位,一本正经做出办公状。另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是来咖啡馆谈一些私秘性话题,不能接受临窗展览的待遇;有些人喜欢隔着玻璃的位子,表示我在咖啡馆之内;有些人喜欢玻璃以外的位子,表示我坐在大街上。这是不同人对公共领域的理解分歧,已经经历数百年的博弈和演化。
所以在上世纪60年代的中国,一个人想在马路上穿得与众不同,这就是一种破坏社会规范的行为,必然遭受严厉惩罚;但是现在,如果你试图穿得与大众一样,一方面找不到潮流,一方面也会受到鄙视。与此同时,我们知道上世纪60年代虽然大家穿的都一样,但是精心的小姑娘还是会偷偷裹条围巾、绣朵花,在不引人注目之处表达一点个性。而现今,虽然人们追求个性,但也不敢过于离经叛道。人们假装挑选自己喜欢的服装,脑子里想的却是别人的眼光,这种分寸拿捏真是微妙极了。
有人批评现在的政治是做秀,也有人批评是游戏。对!政治当然就是做秀,政治当然就是游戏。左拉那篇经典的《我控诉》就是典型的做秀,他要通过华丽的修辞来凸现自己的才能,吸引更多的支持者,然后引向一个与文字游戏无关的政治目的。西塞罗、马克思、希特勒直到今天的奥巴马,历代政治家无不深谙这种技艺。
社会学家高夫曼深刻地揭示了我们的表演人格。人格分裂成主我和宾我,演员和导演,一边在演戏,一边在自我纠正不符合演戏标准的动作。上班时扮演上班角色,回家时扮演回家角色,一个人独处时就是演员和导演讨论剧本。所以我不相信《货币战争》说的“少数人在下一盘大棋”,而是相信《公共人的衰落》说的“所有人都在演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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