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房直子:一个深蓝的童话

    有很多人,总是舍不得忘记。总是一遍遍去想,去温故,甚至还要写下来一遍遍去回味。生活里,对于过去,我们有着太多的眷恋太多的依赖。

    常常怀着这样的感觉,想起曾经住在童年里的那个深蓝的童话。

    还是在许多年前,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时,从家里订的《少年文艺》中,我读到了一个童话,童话里有一群开肥皂厂的小狗獾。那些肥皂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野玫瑰堂肥皂。每个星期,这些狗獾变成的孩子们都会拿着肥皂,到山谷里一个老奶奶开的杂货店里来寄卖。那个没有孩子的老奶奶,还在月光下给小狗獾们做玫瑰豆沙包吃。记得最后,三只小狗獾送别老奶奶时,是坐在茂密的草丛后面架着的一座小小木桥上的,于是,留在脑海里的,永远是这样一张小狗獾举着毛茸茸的小爪子挥手送别的底片。

    这张底片保存了许多年。我忘了故事的题目,忘了它的作者,可一直忘不了这个童话。20多岁,30多岁的年龄里,许多时候,还会常常想念那篇童话,想念那几只开肥皂厂的小狗獾。我曾遍寻家中的书橱,却始终不能找到它们。那几只小狗獾,和我的童年一起,永远地丢失在了过去的岁月里。有一年的暑假,循着记忆的影子,我以它们中的一个为主人公,也写了一个3万多字的童话,寄托我难以释怀的童年情结。

    没想到,今年,一个偶然机会,我竟与这本我牵挂多年的童话相遇,原来童话的题目叫《遥远的野玫瑰村》,作者是:安房直子

    当我与它重逢,岑寂的深夜,站在窗口,含着微笑与泪水阅读,心里涌满了许多的情感。就像寻觅和等待了许多年,不经意的一天,遇到了一个一直思念、几乎已不敢确定他是否存在的人。

    “如果一个月圆之夜,有人叩响你的门——

  如果门外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把你带进了一片魅幻般奇异的大森林……

    那么我想,这个如精灵一样美丽的女人,就是安房直子。”

    以后的日子,这月光下的敲门声,这个美丽的女子和她美丽的童话,深深地走进了我的生活。无数个午夜,我蜷缩在书房宽大的椅子里,沉浸在安房直子的世界中。这样的阅读是只需一杯清茶、一点音乐的,因为,月光自会从书中流淌出来,文字的芬芳自会从书中流淌出来。在一片寂静之中,我感受到安房直子世界的原野、树林,还有那里的月光和风声,它深深地包围和感染着我,让许多个这样的深夜寂静而不寂寞。

    安房直子写作上的恩师山室静曾这样评价她:她像在院子的一隅默默地开放的花朵。这是她的品质和作风。我以为这样的作家才是值得信赖的作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可以使她写出这样哀婉忧伤,又带有无限希望的文字。

    有人说,她的童话带有“格林风味”。我不这样认为。格林童话是属于孩子的,而安房直子,是属于她自己的。这位梦想般的女作家是姨妈的养女,1993年,她只有50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远离尘嚣,一生淡泊,甚至拒绝出门旅行。她曾在山间盖了一间小屋,我读到的许多故事,就是在那里写成的。写过《两个意达》《龙子太郎》的女作家松谷美代子,有一年夏天曾乘车顺路去过安房直子的山间小屋。她说,那是一个落叶松环抱的地方,一到早上,安房直子就会在院子里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写作……读到这样的一段话时,仿佛看到那张林间的桌子上蹲着一只会说话的小动物——而安房直子,一定可以感受得到它的目光,感受得到内心由此充满着的灵性的力量。

    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有人为我介绍了安房直子作品的中文译者彭懿先生,当通过电话,与自己钟爱的作品的译者交流时,我有诸多的感慨:当年读故事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已经成了30多岁的母亲,时间在走,而感情永恒。我永远记得童年夏日的午后,汗流浃背地在书橱里一遍遍寻找它的情形。也永远记得,20多岁时的那个暑假,想起那几只做肥皂的小狗獾,躲在房间里为它们写故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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