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受 《师说》、《捕蛇者说》、《问说》等启迪,《崇德说》的这个书名,颇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气息。《崇德说》的作者沈善增,在这部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新书中,进行着一番哲学意义的思辨。他开卷伊始就声称:如以价值取向定位,古往今来的人类文化,只有崇德文化与崇力文化两大种。《崇德说》的宗旨是以中华崇德文化与西方崇力文化为样本,对崇德文化与崇力文化作价值观的本质属性比较。 “崇德文化是过日子文化,崇力文化是想打仗文化。”他又用如此形象的说法恰如其分地稀释着哲学思辨的学斋气,这句有个性色彩的语言,不由人们不想起沈善增的专业身份——上海市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成名作为长篇小说《正常人》。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以剖析世事、描摹人性作审美思索的小说家,从事哲学理论思辨,岂不是扬短避长?况且这类“错位”,完全有可能暴露自身学养的某些欠缺,成为学界批评的靶子。理论的索源、概念的区分,文化、哲学、主义、理念、思维,如此等等理论划定的疆域,并非是擅长形象思维的小说家信马由缰的天地。可是,浏览《崇德说》后,却感觉全书之阐释条理分明,论证步步演进,竟然亦颇能自成一说。 例如《崇德说》认为:崇德文化之“德”,是指先公后私、大公无私的品质;崇力文化之“力”,是指为个人与利益小团体谋利的能力。崇德文化是“无(超越)我”的文化,崇力文化是“有(执着)我”的文化。 又如《崇德说》考证:崇德文化产生于农耕文化,崇力文化产生于以游牧文化(包括商旅文化、殖民文化与海盗文化)。农耕文化是居民的文化,游牧文化是武士的文化。农耕文化以家庭、家族为社会细胞与系统,游牧文化以团队、集团为社会细胞与系统。农耕文化以亲情为人际关系的纽带,用礼义来规范;游牧文化以利益为人际关系的纽带,用契约来约束。农耕文化重历史传承,重在“久”;游牧文化重新奇开拓,重在“强”。农耕文化推崇圣人,游牧文化崇拜英雄。农耕文化重“和光同尘”,营造整体的安定、统一,以保持整体内部的多样性与发扬个性为前提;游牧文化重竞争,强调征服、整体的效率、团结,以权威与实力为转移。 《崇德说》又强调:崇德文化体系与崇力文化体系的分野是一一相对的。除了农耕文化相对于游牧文化,还有生命哲学相对于制造哲学,人本主义相对于神本主义,和谐理念、建设思维相对于冲突理念、战争思维。 生命哲学把农耕文化提升到崇德文化的高度,制造哲学把游牧文化提升到崇力文化的高度。 生命哲学认为,第一性的是本源本体动力,第二性的是结构,包括物质结构与精神结构。其逻辑构成为立体的、分层次的。高层次者体现在一切低层次者之中,而低层次者之总和不等于高层次者。制造哲学认为,“实在为一切存在之总和”,由精神与物质构成平面逻辑结构,不是物质决定、派生精神,就是精神决定、派生物质。 生命哲学认为,任何生命个体都具有两种与生俱来的特质。一者是能够创造出无限可能性的生命活力。这是一种来自本源本体的动力,或者说是本源本体动力在生命个体中的体现。另一者是每一生命个体的局限性以及同一层次生命群体的共同局限,与所有生命体无不具有、无法避免的局限性。制造哲学认为,人的自由意志是没有局限的,上帝或者具有自由意志的人是宇宙的主宰。 生命哲学认为,一切生命体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平等的,因此,主张和谐、共存,求同存异;认为只有生命体自身觉悟,才能得到彻底解脱。制造哲学认为,造物者和被制造物是不平等的,造物者决定被制造物的命运,上帝决定人类的命运,主决定奴的命运。被制造物要改变被决定的命运,只有反过来成为造物者。因此,西方有机器奴役人的观念与机器人统治世界,控制、奴役人类的非“科学幻想”。 生命哲学常对概念进行动态的、功能性的界说,以与把活泼泼的生命现象作为研究对象相适应。而制造哲学则习惯对概念进行静态的、定性定量的界定,这与其把一切当制造物来研究的思想方法密切相关。 《崇德说》 在对崇德文化与崇力文化作比较时,倘若说关于生命哲学与制造哲学、人本主义与神本主义的分析,偏重于理论索源,那么关于崇德文化表现为和谐理念、建设思维与崇力文化表现为冲突理念、战争思维的区分,或许在注重实际运用。 《崇德说》进而在如何“建设”的问题上提出:经济建设发展到一定程度,亟需注意文化建设要尽快跟上,否则,就会造成经济建设的瓶颈。经济、文化一定要同步、平衡发展,跛足是走不远、走不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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