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奔六”之友聚在一起偶然也谈到自己的着装,想不到都有一些故事。
许政泓是《文汇报》的美编,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潇洒得体,年龄越往上爬,穿着越讲究,但主流不变:即大白领衬衫,领要大,有两只胸袋的,有盖的最好,领头翻在西装外,微微露出金项链。那天是朋友开画展,他穿着优雅大方,那件衬衫分外夺目。我悄悄问他何处购得,他笑笑说:“我穿衣服只讲究感觉不追求牌子。那天我走进一家商店,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件大尖角领的长袖衬衫。拿到摊头上,请裁缝师傅把长袖改成短袖,袖子上剪下来的作为布料,改装成两只胸袋,再装上两根肩襻,就成了‘我的衣服’。”他在一件衬衫上装修着自己的风格。
沈善增有幅肖像画,是油画家方世聪的作品。画得逼真,所以成了沈善增的“形象之作”,印在他新著的扉页上。他披在身上的那件无袖牛仔衣,有人称为钓鱼衫,厚实而兜大,藏几本书在兜里,也不会有累赘之感。据说这件外套是赵长天出访时带回来送给他的,适合大体型人穿。沈善增如获至宝,誉之“量体定制”,天天穿着走南闯北,连在饭桌上也舍不得脱下来。饭局上,沈善增动筷子的幅度太大,终于将油渍缀在了海外泊来的这件外套上,而且再好的洗涤剂也无法清除油渍了,这使他伤透脑筋。突然,他形象思维奔涌,一二三四五,五处油渍五个字,再找出墨绿的丝线亲自动手,绣上辛弃疾的“天凉好个秋”。从此遮丑亮秀,明摆在左胸之前矣。最近他的长篇小说《正常人》要重版,编辑要他写篇《跋》。他将《跋》的初稿传给我,里面有段话:“到奔六的年纪,我发现贪图安逸的倾向很明显,不大愿意看耸人听闻的消息,也有点回避悲剧,当然自己更难以去写悲剧。即使回忆,也要将其美化,使之变成一份恬美的消闲。人生苦短,人生不如意事又常十有八九,何必在回忆时再自添烦恼。”我想,这段话正是对他衣服上绣了五个字的最好解读。
我不懂得衬衫的品牌、式样、价格,只要能穿就是。女儿给我买了一件圆摆的衬衫,说是休闲的。衬衫前摆与后摆很长,如厕不便,如果连在一起恰似连裆衣裤。我用大剪刀,三下两下就把圆摆通通剪掉,不再修边,束进裤腰,穿在身上倒还舒服。那天,辞书出版社编辑要我提供自己的照片做作者介绍,我就穿着这件“去摆”的衬衫拍了一张照片,外表看看还不错。我也把自己的丑陋遮盖了起来,但远不如沈善增兄的手法艺术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是句老话;如今虽然是个性着装,情趣有别,但老话的含义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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