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家族的原罪

    康熙让李煦将以后数年盐税余款用来偿还全部亏空。这些债务最后在1717年8月,死后五年才全数偿还,李煦这时已经担当了八任巡盐御史。虽然,康熙看来对公家的亏空问题不那么在意,但却显示出对曹家真实经济状况的特别关注,在一件曹頫简单报告粮价和气候的奏折上,他有如下朱批:“你家中大小事为何不奏闻?”

    曹頫并未完整地向康熙汇报曹家家产状况,但在李煦怂恿下,他向主子请求一个购买铜筋的差使,承诺可以盈余大笔银钱,并拿出其父曹寅曾八年主持购买铜筋事务,没有任何亏空和拖欠作为自己能够胜任的理由。

    皇上的朱批非常明确:此事万万不可。朱批原话:

    “以前你父亲没有亏空是因有两淮盐税的钱,此事怎可交给你?日后你将深悔之。”

    知奴莫若主,家奴们的小算盘,康熙洞若观火,但也真真是出于对“包衣老奴”曹家的体恤,没让曹頫一下子陷进去。

    但是,曹家的败亡是注定了的。

    树倒猢狲散

    康熙死于1722年12月,李煦几乎即刻就被撤去了“苏州织造”一职。这对曹家而言,是在新朝的不吉利的开端。无可否认,李煦的去职意味着旧的秩序已经变了。

    雍正的一些对人对事的态度,对曹家大大不利。作为一个法家式的人物,他对家奴严厉控制,常常对包衣表现出公开的轻蔑,他视包衣为卑下、不诚实、不听话的。他看轻织造职位的重要性,以为不过是听得些流言再做传报而已。他觉得一个巡盐御史“但清楚钱粮”。他对地方上的财政状况非常关切,尤其是曹家三代经营的江宁织造所在的江苏,它的经济潜力巨大,然而却一再亏空。

    于是雍正下决心整顿钱粮赋税及吏治,雍正初年曹頫和李煦的灾难是很好的例子,体现出这位新皇帝如何审查,并摧毁那些他认为无能的人。

    曹頫垮台的直接原因,几乎肯定是一件呈给雍正的奏折中报告了他的行为,这惹得雍正大大不悦。1727年2月8日,时任两淮巡盐御史的噶尔泰呈递了一件奏折,报告各类地方官员的能力所涉及的范围,从盐商的儿子们到江宁和扬州的知府们,直到省级布政使和按察使。曹頫排列在第三,噶尔泰这么写道:

    “访得曹頫年少无才,遇事畏缩。织造事务交与管家丁汉巨料理。臣在京见过数次,人亦平常。”

    在这段边上,雍正在行间作了两段朱批,曹頫的名字旁是:“原不成器”。“人亦平常”一句边上是:“岂止平常而已?”如果呈递的是这样的一件奏折,而皇帝仔细读过后且同意奏报人的判断,那么所言及的为官者的仕途,无疑便很危险了。

    曹頫于雍正五年(公元1728年)1月被撤职,同时杭州织造孙文成亦去职。撤职的正式理由是曹頫的欠款亏空。然而这些亏空究竟是曹寅遗留下来的,还是曹頫自己没有及时将钱款解递户部,或者是曹頫向宫中供应丝织品欠下的,没有明确指明。在这些指控之外,还得加上雍正所认可的噶尔泰对他的无能的攻击。

    曹家覆没的更多详情不为人知。进一步的线索或许来自《红楼梦》,然而也没有直接描写,因为曹雪芹在完成小说的结尾部分之前就去世了。小说中仅仅暗示家族成员犯了死罪,一方面官司失败,另一方面与地方上的几大权贵家族一起垮台了。

    雍正六年初夏,曹雪芹随同祖母、母亲等全家老少,由南京回到北京,住在崇文门外蒜市口的曹家旧宅,开始了穷困潦倒的悲凉生活。这一年,曹雪芹刚18岁。经历了生活中的重大转折,曹雪芹深感世态炎凉,于是蔑视权贵,远离官场,过着贫困如洗的艰难日子。晚年,曹雪芹移居北京西郊。生活更加穷苦,“满径蓬蒿”,“举家食粥”。即便如此,他仍苦心孤诣地撰写和修订《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

    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曹雪芹幼子夭亡,他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到了这一年的除夕(1764年2月12日),终于因贫病无医而逝世,享年四十八岁。

    至此,“赫赫扬扬,将及百年”的曹家黯然谢幕,它曾经有过的辉煌和凄凉的晚景,不入正史。家族成员,即便是曹寅的人生事迹,其一鳞半爪的讯息仅散见于当时亲戚朋友的诗文、日记,至于其后人,尤其是曹雪芹,连真名和生卒年月都是当代学者披沙炼金般考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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