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与鸿鹄——读方英文《燕雀云泥》

  人们常说,自嘲是自我确证,是一种自信。在人格上,坚信自己的人格磊落坦荡,坚信自己不是那种卑琐的萎缩的奴性人格。因而他有力量嘲笑剖析自己。这是一个人成熟和气度的表现。作者善于抓住生活中的一些很细微的东西,并从中开掘出某种。在《男脚不如女脚》一文里,作者写自己有一次被一漂亮的女主持人采访,因她太美丽而使自己形秽得说不出话来,大凡男人遇见绝代佳人都会产生的那种羞怯心理。但就在他一低头的一瞬间,看见了这位女主持人的一双脚,一双并不美丽或很不美丽的染着红趾甲的脚丫子,于是信心大增,访谈居然做得很出色。
    作者常把人身上的一些隐秘的不肯道于他人的东西写出来,从自身推及他人,写自身的一些毛病,也就写了群体身上的一些毛病。作者写自己在澳门的一次赌博,非常有趣。当时身上装了520元,眼看着一些钱一会儿成为自己的,一会儿又不见了,就这样玩下去,到最后身上只剩下了20元,他打算出门坐出租回去。走到门口,就又折回来,心想,也许再赌这一把,就会把输掉的东西全部捞出来。然后将这仅有的二十元如数押进去,结果两手空空走出来。出租车司机上前询问要不要坐车,答曰:不要。对曰:输光了吧?答曰:真正有钱人是不坐车的,因为走路最有益于身体健康。作者遇见窘境时那种装大的样子真是逗人发笑。说英文的嘲讽里具有温和的特点,就是说作者杂取日常生活种种,但又不涉及很悲切的故事,或说是回避了生活中的残酷的一面,作者所择取的是能真正的让人从心底会心一笑的故事。在《燕雀云泥》里,作者常把自己置放到窘迫的情境中,读起来饶有兴味。比如,《女人堆里的感觉》一文,说自己有一次被邀请参加一个关于妇女解放的话题的座谈会,与会者清一色的女性,唯有自己一人成了异类。主持人让他先发言,他开场说:“我有一点跟伟人孙中山很相同,那就是:我是一个非常热爱妇女的人。”话音未落,马上有人反击:“老一套,这是男人最常用的迷魂药,先把女人弄晕,然后心安理得地统治。”有人补充说:“男人统治不了别人里,就回到家里统治老婆,有时还打老婆呢。”然后作者换了个角度说:“我始终认为,女人和美,是同一个意思。”“还不是把女人当花瓶!”他又寻个自认为好听的词儿说:“一个男人无论有多高的地位,多少钱财,他都永远不能缺少女人。当一个男人下班回家后,从厨房飘出诱人的香味,这便是这个男人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这话发霉了,还不是要把女人赶进厨房,让她一辈子喂猪养猪。”这下没词了。散会时,主持人抱歉地说:“他们大都是失恋离异或单身女性,把你当成发泄对象了。我请示了领导,付你三百元,就得是精神折磨费吧。”此刻,我仿佛看见英文脸上那种哭笑不得的样子。这是不是真正的小品文的一些基本的要素和特点呢。轻松愉悦有趣好玩,生活的某些方面,成为我们把玩欣赏的对象,生活本身不仅是沉重的、严肃的,它还有另一向度,即是娱乐华的生活,在生活里寻找快乐的艺术。假如说我们过去的艺术传统以“文以载道”为主流,将艺术弄得很觉沉重的话,那么在现代急剧发达的商业华的社会中,娱乐化就不仅是市场性的吁求,也是大众的期盼。尽管在严肃文学家的艺术视野里,总嫌这种东西轻飘,但人的阅读期待是毫无疑问的为这种闲适轻松类的小品文提供了生存空间,留有一席位置的。
    在这个集子里,有两篇东西是尤能招人喜欢的,一篇是《父子琐记》,一篇是《长安夜月》。《父子琐记》里充满着现代父子之间的趣事和深情,十多岁的儿子方韵曾涎着脸向他要钱,他不给,说:多年的父子成兄弟嘛!他糊里糊涂就给了。一日,学回家,进门就拥抱,说:“爸爸,你是名人,文章好,为人又好,所有人都喜欢你——来,给我五块钱!”作者接着写道:“明知他是拍马屁,可我还是给了他五块钱。不过我告诉他,这样做太下作,太赤裸裸,拍马屁和要钱之间,最起码要间隔半小时。”还写到方韵在六岁里,他到西安工作,“晚上,方韵非枕着我枕过的、带着我汗味的枕巾才能睡着。一次,他妈妈将枕巾洗了,晚上他大哭大闹,说:‘没有爸爸的气味了!’”这件小事,不仅令作者感动,读者的我也十分感动。《长安夜月》里面,写的是一段偶然的情缘。文章说一个叫湘蘅的漂亮女子,受朋友之托,从外地带茶叶来送他,打电话让他去取。于是,他赶到酒店拿茶。茶在这儿成为媒介,他们俩然后去夜市吃小吃,吃完小吃又去散步,在醉人的月光下,作者写了两人动人又细腻的对话和心理活动,很优美很有诗意。他们在散步里,快活的湘蘅边走边给他舞蹈,很优美很专业的一个舞蹈动作,作者给这个动作取名为“送腰”。在新城广场,他们还遇到了一个专门从铜川赶来放风筝的农民,说十几年来,他将在新城广场放风筝作为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这个半夜一人趴在地上充满醉心的幸福的放风筝的人,作者说是自己遇见的一个诗意的人,一个有着纯洁心灵的人。他们在情谊很切近里,湘蘅挽起作者的胳膊,亲切的絮絮叨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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