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草地,一只羊儿自由地游走着,随性地吃着青草。这时的天空上,该是有几朵白云,随性舒展着身姿。
作家方英文说,如果书是青草地,那他就是一只羊,当下的状态,只是随便读。阅读,该是作家云朵之上的故乡,这是作家方英文读书感受的一种。
“书是个人,你读书,书也在读你。有时,站在偌大的书架前,恍然间,会觉得那些书都是骨灰盒,装着的是一个个作家的灵魂,便顿生荒凉之感。”这是作家方英文读书感受的又一种。
“所谓读书,其实就是在寻找一种臭味相投,读书便是如同狗一般,用鼻子使劲嗅,寻找脾气对路的知音。”这是作家方英文读书感受的再一种。
盛夏七月,最后一个周六,炎热依旧,走在路上,像要被晒化。作家方英文做客“长安悦读”,趣谈读书之乐:“燕雀云泥后花园”,让人顿生清凉之感。
或许是《聊斋志异》,或许是《西游记》,方英文对自己读的第一本课外书,顺序模糊,但感受却仍清晰:《聊斋志异》文字玄奥,比较难读。看《西游记》,最喜神怪斗法、妖精打架。小时候,读的是故事,如今重读,关注的是诗词和细节。而卢梭的一本《忏悔录》震撼了当大学生的方英文,原来一个书也可以如此有力。
胡读,方英文如此定义自己当下的读书,没有学业的压迫,也没有实用的功利,每每想读书时,便随手抽取一两本翻阅,读一两页,对脾气,便读下去,没感觉,便丢开了。当年在家乡商洛,方氏作品声名鹊起,某领导特意找来一阅,之后感慨,让人想睡觉,也不过尔尔。作家心有不甘,便追问何是好文章?领导答曰:“晚上带领导讲话回家,用红铅笔勾勾划划,愈看愈精神。”至此,方英文明白,读书亦如吃饭,一桌满汉全席,各有喜好,强迫不得,名家经典亦循此例。
方英文偏好古典文学,古文的节奏感、色彩感,常让作家有惊艳之感。而《日瓦戈医生》《九月之光》亦是其当下阅读之书,方英文坦言,翻译小说读的就是个故事,看的是情节设置,文字是没办法读的,像傅雷那样的优雅译作,已难寻觅了。一些出版社将诺贝尔文学获奖作品,分解开来,组团翻译,打断作品气韵,无疑是翻译界的“地沟油”。
涉猎广泛的方英文,却“打死不读财经书”,此话一出,怕得气死一批财经书编辑。方英文却自有说辞:“中华上下五千年,提倡的是:立言,立德,立身,什么时候提倡过‘立钱’?”作家眼中,读书本是慢生活,关掉电视、关掉电脑、关掉手机,每天认真读上一两个小时的书,安静下来,让读书丰富内心,这是种奢侈生活。
或许当年的苏俄作家,就是这样慢生活的,当漫长的冬季降临,白桦林深处,独坐小木屋中,凝神思索人生终极命题,如此这般,便有了一批卓越的苏俄作家,包括肖洛霍夫,方英文最喜欢的作家。这种假想,让方英文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大凡思想家和大作家,其家乡都在比较寒冷的高纬度。或许这就如同陕北土豆,温差大,生长慢,因为缺水,即使点滴露水,也要吸收,成就了好品质。反倒是一些热带水果,如同膨化食品,缺滋少味。
看书,也写书。信、达、雅,这是作家方英文给自己文章设立的标尺,而一文改七遍,则是作家的习惯。每每文章写就,方英文便会关起门来,独自诵读,务求清晰准确。其文章每每被选为考题,正是因为其文章好看、规范,能经受住诸如“句子成分分析”这样的考验。方英文认为,“选择文学,就是选择了寂寞,那是谁也拯救不了的痛苦”。当年,长篇小说《落红》完结是在一个早上,太阳出来了,作家的脸却是苍白的,扶着窗口,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只感觉有列火车,从身上“咔咔”地驶过,掏走了五脏六腑。之后的长篇小说《后花园》写得比较从容,但依旧是跟灵魂斗争。写作就是透支生命。
写了大半辈子文章,方英文愈发觉得,文章写简单不容易。古代人写字成本高,石碑刻文,少一个字,就省一份雕琢,如此,便成就了古文的美与凝练。汉字最值得珍惜,因为这是民族的文化基因、心灵家园,中国人思考问题,一定用的是汉语,绝不会是英文、日文、拉丁文。方英文如今爱用毛笔写作,小楷书札,清疏有致,是作家诚心之作。
诙谐、幽默、风趣、灵动,这些方英文作品的标签,已被广为认可。悦读会上,诸多读友慕名而来,有爱好文学的,直奔主题:“文章咋能写好?”作家答曰:“文章要给读者打开‘崭新’世界。好司机是跑出来的,好文章是练出来的。写文章最怕我们激动不已,别人一脸茫然。”再问:“长篇到底是咋写出来的?”作家答曰:“杀猪杀尾巴,个人不同,我写长篇,会先确立环境,然后是立意、传达。”有打探幽默秘籍的:“诙谐从何而来?”作家答曰:“尝试一下阿Q思维,那日,被关在电梯里,才明白为何叫坐牢蹲监狱,不叫躺监狱,地方太小,躺不成。”有初见作家的,说话直率:“方老师文章比人帅!”闻言,作家诺诺地答道:“我去过一些酒厂,厂子乱七八糟,酒却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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