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杰|一流的作者与编者,让这部名刊留下“最有长久价值的学术成绩”:《国学季刊》(全12册)

  又如约王国维稿,则由马衡、沈兼士、胡适、容庚等轮番上阵。据赵万里《王静安先生年谱》:“初,岁在己未夏,北京大学文科拟聘先生为教授,请先生友人鄞县马叔平(衡)先生为先容。先生却之。庚申,又提前请,先生仍以不能北来为辞。辛酉,北大研究所国学门成立,函聘先生为通信导师,强之乃就。”王氏才刚松口,马衡紧跟着就为《国学季刊》约稿:

  大学研究所国学门承允担任指导,同人闻之,不胜欣慰,聘书当于明后日寄呈也。研究所现正编辑季刊四种,中有《国学季刊》《文艺季刊》(文学艺术皆属之),拟征求先生近著,分别登载。想先生近两年来著述未刻者甚多,且多属于此两门范围之内,务求多多赐教,以资提倡,无任感祷!……又法国伯希和博士关于东方古言语学之著述,先生曾将译稿付衡,本拟刊入《史学杂志》中,该杂志迄今未能出版,殊负盛意,今将刊入第一期《国学季刊》中,已由胡适之先生校勘一过,其中尚有疑问,特将原稿寄呈审定,并附适之原函,乞察核。

  这里表达的不仅是他个人的意愿——除了胡适“原函”,沈兼士也曾怂恿马衡:“本校现正组织《国学季刊》,需赖静安先生指导之处正多。又研究所国学门下学年拟恳静安先生提示一二题目,俾研究生通信请业……新《国学季刊》行将付印,静安先生如有近作赐登,不胜欢迎之至。”创刊号一并刊出了王氏所著《五代监本考》与所译《今日东方古言语学及史学上之发明与其结论》。之后陆续刊出《高邮王怀祖先生训诂音韵书稿序录》《韦庄的〈秦妇吟〉》。而王氏应沈兼士之请为研究所特拟的研究题目,以及他就研究题目对学生作的答疑,也在《国学季刊》刊布。胡适在一九二五年四月十七日亦就将出的戴震专号向王氏约稿,只是由于一九二三年四月王氏奉废帝溥仪之旨,北上入直南书房,见次年年底北京大学考古学会发表的直斥清皇室破坏古迹的《保存大宫山古迹宣言》而盛怒,致函沈兼士与马衡要求取消研究所国学门导师名义,同时停止排印“拟登大学《国学季刊》”的由胡适索去的《书戴校〈水经注〉后》与由容庚抄去的金石文跋尾,跟北大的关系由此划上句号,后转任了新成立的清华国学院导师。

  有了来稿更须编校。在胡适、钱玄同的日记里都留下了“开《国学季刊》稿件审查会”、“《国学季刊》编辑委员会开会,讨论第二期的编辑事”之类的记录。某些文稿的审校只有内行才能胜任,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沈兼士致陈垣信,告知《摩尼教入中国考》“已编入《季刊》第二期”,而“其中有须与外国原文对照者”由胡适做了编辑加工。在第一卷第三号出刊前,胡适致函钱玄同:“半农的两篇文字(《实验四声变化之一例》与《守温三十六字母排列法之研究》),请你校读一遍,也交《季刊》发表。”不仅竭力约稿校稿,身为名教授大学者的编辑委员为了保证《季刊》质量,甚至可以不厌其烦把来稿亲自抄一遍。一九二三年二月五日钱玄同日记称汪荣宝《歌戈鱼虞模古读考》的抄稿“校对标点,错误太多,且汪氏举例之处几乎每句都有罗马字母拼成之字,偏偏抄了直行,校对直撇横撇讨厌极了,于是发愤将它重新抄过,由我自己来抄”,当天“抄了一半光景”,次日“抄汪文未毕”——他们就是这样兢兢业业地对待《国学季刊》编辑工作的。

  有这样一流的作者与一流的编者,才能吸引一流的读者。对《国学季刊》,王国维自亦颇为关注。他或向容庚催讨:“阅报知大学《国学季刊》第三期已出版,而弟处尚未收到,请告寄报处即送。”或向唐兰推荐:“《式古堂书考》中所收孙愐《唐韵》初本,弟有《书后》一篇,近北京大学《国学季刊》索去登载,将来印出后可以奉遗。”胡适显然也把第一期寄给了杨树达,以致杨氏在一九二三年四月一日致胡氏函中得陇望蜀:“北大《国学季刊》第二期已出否?如出了仍乞一份,以便先读为快,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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