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善:范泉先生与《文艺春秋》|《文艺春秋》影印本序

  《文艺春秋》1944年10月创刊,范泉主编,上海永祥印书馆出版发行,为文艺期刊。该刊出版之初,先行出版《文艺春秋丛刊》,共出五集(为第一卷)后,改出《文艺春秋》月刊(自第二卷第一期始),自1949年4月,出至第八卷第三期停刊,总计出版四十四期。范泉于1947年1月至3月,编辑随刊附送的《文艺春秋副刊》共三期,1947年10月至1948年7月又另出《文艺丛刊》共六集。

  《文艺春秋》是20世纪40年代上海乃至整个国统区持续时间最长、基本上按月出版、囊括了当时绝大多数重要作家、进步倾向十分鲜明的文艺刊物。它在当时的文坛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上海书店出版现将《文艺春秋》用大32开精装,按照原刊版式影印,分装12册出版。并将该刊所有篇目编制成总目录和篇名、著者索引,以便读者检索利用。本文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专家陈子善教授撰写的《文艺春秋》影印本序。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百废待兴,本来就是中国新文学重镇的上海文坛又很快呈现一派新气象,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新的文学杂志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如《文艺复兴》《文潮月刊》《清明》《大家》《茶话》《幸福》等不断创刊;抗战前就已存在的文学杂志,如《论语》《青年界》等也接连复刊。在这些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文学杂志中,范泉先生主编的《文艺春秋》异军突起,尤为灿烂夺目。

  严格地说来,《文艺春秋》并不是抗战胜利以后才创刊的。《文艺春秋》1944年10月创刊于沦陷区上海,署“永祥印书馆编辑部”编辑,实际主编是作家、评论家、翻译家、编辑家范泉(1916-2000),而刊名是“文艺春秋丛刊”。与其他的文学杂志不同,《文艺春秋》最初是以“丛刊”的形式面世的。

  “文艺春秋丛刊”一共出版了五辑,即1944年10月第一辑《两年》、12月第二辑《星花》、1945年3月第三辑《春雷》、6月第四辑《朝雾》和9月第五辑《黎明》。《黎明》问世时,上海已经光复了。“丛刊”创刊号《两年》有篇《编后》,应出自范泉之手,文中是这样昭告“文艺春秋丛刊”办刊宗旨的:

  在培植中国文化的前提下,书馆当局便决意在这艰难的物质环境中,络绎出版期刊和书籍,以补救目前精神食粮的不足。这次“文艺春秋丛刊”之《两年》的出版,便是发行期刊和书籍的第一步。

  话说得比较隐晦,“培植中国文化”“补救目前精神食粮的不足”的弦外之音,明白的读者还是能领会的吧?四十年后,《文艺春秋》主编范泉先生深情地回忆了当年创办《文艺春秋》的情景,不妨摘录如下:

  一九四四年夏天的一个早晨,复旦大学教务长金通尹先生来看我,和我谈起一家从事印刷业务的永祥印书馆,准备出版书刊。他已介绍了邵力子先生的侄女邵德璜在那里工作。现在书店准备成立编辑部,先出版期刊,要求学校推荐编辑部的负责人。他希望我去。

  金通尹先生是我的老师。……这次他来,和我细说了来意之后,用十分激动的口吻,最后对我说:“如果我们不去占领这个文化阵地,那末,汪伪的文化渣滓们就一定会去占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调查,弄清了从清朝末年开设到现在的这个资本家企业的基本情况,并和许广平先生一起研究以后,我终于迎着敌人的刺刀,开始了我的书刊编辑工作。

  在沦陷了的上海出版期刊,必须向敌伪登记。为了逃避登记,决定用丛刊的名称分辑出版,每辑一个书名。

  采用什么样的丛刊名称呢?这是一个关系到刊物能否在敌人的鼻子下生存下去的问题。我征询了很多文艺界师友的意见……就定名为《文艺春秋》。这是因为这一名称,是比较通俗、朴素、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引不起敌人注目的名称;其次,是因为刊物的扉页上每期编刊了一条条文艺界信息的报导,天南地北,前方后方,凡是显示民族正气的信息,无不广采兼收,包罗万象,总冠以“文艺春秋”的专栏名称,使这个丛刊名实相符。(范泉:《我编〈文艺春秋丛刊〉的回忆》,《中国现代文艺资料丛刊》第八辑,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303-305页)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用范泉的这段回忆,是因为他把《文艺春秋》的筹备和诞生经过,从为何要采用“丛刊”的形式到刊名的最终确定,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当年编者的良苦用心,至今仍不能不使我们感动。而“丛刊”时期,则可称为《文艺春秋》的第一阶段。

  “文艺春秋丛刊”五辑出齐之后,到了1945年12月,《文艺春秋》第二卷第一期问世,从此开启了《文艺春秋》的第二阶段,即“月刊”时期。第二卷第一期上也有一则《编后》,也应出自范泉之手,在新的形势下重申了《文艺春秋》的办刊方针:

  “文艺春秋丛刊”出版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了一个年头。从这一期起,将丛刊改成月刊的形式出版……

  本刊竭诚希望新进的作家能够惠赐有力的作品。我们不分系别,园地绝对公开,只要作品本身有可取的价值,我们都是乐于采用,绝没有丝毫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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