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的小音乐

    四

    虽说阅读和研究杜拉斯已经快二十年,我却一直不肯承认杜拉斯是我最喜欢的法国作家,哪怕只是之一。我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她太自恋,太招摇,太自以为是,文字不是太温吞就是太凌厉……但这些年下来,慢慢慢慢她占据了我书房整整三排书架,以后想必还会更多。我之前做过的江苏省和教育部社科项目是关于她,拖拉着像黄梅雨天没完没了的国家社科“青年项目”还是关于她,虽然我早已感觉自己不再年轻,眼睁睁看着时间的马蹄踏过头顶,一地的晚春残花……
    
    我想我只是嘴硬。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书这辈子注定躲不掉,就算你故意扯了个谎,拐了个弯,绕了个远,“ta”还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冷不丁从某个小巷子或记忆的闸门里闯出来,和你撞个满怀。就像一则波斯古国的寓言故事:

    有一天,在巴格达,一个大臣来到哈里发面前,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原谅我这么惊恐失措,刚才在宫殿门口,人群中有个女人撞了我一下。这个黑发女人是死神。看到我,她跟我打了个手势……既然死神来这里找我,陛下,请允许我逃离这里,逃到远方的撒马尔罕。如果赶紧的话,我今晚就能到达那里。”话音刚落,他就纵身上马绝尘而去,飞奔向撒马尔罕。不久,哈里发走出宫殿溜达,他在集市的广场上也遇见了死神。“你为什么要吓唬我那位年轻健康的大臣?”他问道。死神回答:“我没想吓唬他,只是看到他在巴格达,我吃了一惊,冲他打了个手势,因为我今晚在撒马尔罕等他。”

    那个黑发女人就是宿命。就像我在杜拉斯的文字里,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有意无意间瞥见的是命运隐约幽微的神秘印记。某种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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