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大卫·冯金诺斯: 《微妙》的微妙

    编辑们都叫他“卷毛”,像个宠物名;另一些朋友叫他“逗B”,二十一世纪开心果的新头衔。文如其人,大卫·冯金诺斯像他的小说《微妙》一样风趣,置身他的 讲座现场如同在听一场法派清口:“对,法国人的确很浪漫,我们的总统就是欺骗了妻子之后才变得特别有名,以前可没人知道他。”“中国人也很微妙,只是他们 开车的方式不太妙。”讲着讲着话筒没了声音,他像孩子揭穿皇帝新衣般指着话筒假装抱怨:“你们看,它不让我讲话。我遭遇了审查制度!”

   《微妙》是大卫·冯金诺斯的第八部小说。这位毕业于索邦大学文学系的青年在二十刚出头时曾是一名爵士吉他手,他想组建一个乐队但找不到低音吉他手。于是他 开始写作。在写作生涯的前十年,他共出版了《傻瓜的倒置:两个波兰人的影响》《两耳之间》《我妻子的情色潜质》《谁会记得大卫·冯金诺斯?》等七本书,虽 然获得了三个文学奖,但都叫好不叫座。“有那么十年时间,我活得很拮据,《微妙》之前的书都卖得不好,然后就突然大卖了。我根本就没料到。”

像一个免费拥抱

   《微妙》不但卖了一百多万册,还被翻译成30多种语言,他从此成了一名教人嫉妒的畅销书作家。“快教教我写畅销书的秘密吧!”采访时我虚心讨教。“哈哈, 我绝不会说的!”大卫说着大笑起来,随后又如爵士乐般切换到正常音符,“其实不会有什么秘密。或者说真正的秘密在于,你不要去期待成功。如果我掌握了秘密 的话,我肯定会早一点写《微妙》的。”

    这个非典型爱情故事的核心,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是女人主动。对于娜塔莉这位因为丈夫车祸身亡而永远离过去仅有一步之遥的、既坚强又脆弱的都市女子而 言,这个吻是“神经元突然爆发的无政府行动”,是像卡西米尔·马列维奇的《白色上的白色》般抽象的当代艺术。但对于被吻的马库斯而言,这个她免费奉送的吻 却是“在他身上驻留,在他体内游走”的无价之宝,像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吻》般“表现了人类追求幸福的终极实现”。

    “《微妙》不是一个可以用理性简单思考的故事。”大卫解释道,“故事的原动力来自身体的激情。就像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时,并不是理性的结果,而是凭第一 感觉。对我来说,最有趣的是故事中的男女主角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马库斯很爱娜塔莉,但是他一度退缩了。这是我很喜欢的主题——对爱情的恐惧。”

    一个愈来愈暴力、越来越快节奏的时代更赋予了《微妙》流行的土壤。“在这样的时代,人们更渴望微妙的感觉。”大卫说,“在有些国家,有人会在街上提供免费拥抱;我想《微妙》这本书就有点像一个免费的拥抱。”

在陈词滥调的反面

    有许多因为被改编成电影才畅销起来的小说,但《微妙》不在此列。“这本书大卖是在电影之前发生的!而且奥黛莉·塔图是在小说大卖之前就决定了要演这部电影 的。这是非常少见的情形。”大卫的语气里透着自豪感,“塔图每个月都要收到近百个剧本,但她每年只演一部电影。她选中《微妙》,因为她非常喜欢娜塔莉这个 人物。”

    大卫·冯金诺斯与他的哥哥史蒂芬·冯金诺斯(曾担任《午夜巴黎》等多部电影选角导演)一同执导了《微妙》的电影版。他笑称兄弟俩虽然比不上科恩兄弟,但至 少可有个伴,可以分担风险。电影颇为成功,尽管有些文字上的幽默无法移植,但比利时男演员弗朗索瓦·达米昂生动地演出了马库斯的呆萌感。《费加罗周刊》的 影评称赞“塔图与达米昂这对不可能的两人组”,“在约会中充满了感情。”

    不过对于《微妙》在香港院线上映时的译名《一吻巴黎》,大卫颇有微辞:“当一部小说或电影成功时,常常就会被简化。‘一吻巴黎’这名字有一点点陈词滥调。”

    其实陈词滥调恰恰是《微妙》这部小说所反对的。大卫在书中批判了各式各样的陈词滥调。他调侃了各种对于国家性的刻板印象——娜塔莉被描述为是个“矜持的女 孩”;他说对于瑞典人来说,“阴沉是一种使命”;他还写到“波兰气质”“每天都一模一样的中国人”等,一律有着反讽基调。他又以法国权威的拉鲁斯辞典作 喻,借老板夏尔之口说道,“我受够了那些定义。那些词的词义有什么用?”对于大卫·冯金诺斯来说,微妙就在这些陈词滥调的反面。“微妙就是要关注别人细微 的感受,是对于别人的善意与温柔。”

幽默最微妙

    幽默是《微妙》全书最突出的特质。或许正因为能够体察他人感受的微妙之处,大卫·冯金诺斯的冯氏幽默总能精准地搔到读者的痒处,并在笑声背后引发更微妙的 情绪。他这样写日常工作的荒谬感:“最荒谬的事情,就是这些文件会比我们活得久。没有哪份文件会因为星期天出门跑步而被撞死。”他也喜欢开一些知识分子式 的玩笑,写到马库斯近情情怯、希望找借口取消约会时,他写道,“但就在今天,妈妈死了。啊这个不好,太残暴了。而且太加缪,用太加缪的方式取消约会不好。 萨特,萨特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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