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妮丝·格雷》序言

    这本小说对当时的行为还有一点有力的批判。为此,人们对安妮·勃朗特只有挖苦,而并不赞赏。汤姆·温尼弗里思在《勃朗特姐妹及其背景》(伦敦,1973)一书中提到《艾格妮丝·格雷》“有点渲染反贵族的色彩”。安妮·勃朗特在描述默里夫妇的言行时确实是猛烈地抨击了浅薄的势利行为,就像她在描述布卢姆菲尔德家的生活时猛烈抨击教育制度一样。夏洛蒂在《简·爱》中也想这样批判布兰奇·英格拉姆,只是更为强烈而已。
    夏洛蒂曾告诉盖斯凯尔夫人一件轶事,它清楚地反映了这两姐妹的基本态度。有一次,主人让夏洛蒂照顾一对兄弟,一个是她的学生,约三四岁,另一个八九岁。当她跟在他们后面,要他们到离开大人不准他们去的马厩时,大孩子鼓动弟弟朝她扔石子。一颗石子刚好砸在她头上。第二天孩子的母亲问她头上怎么了。夏洛蒂搪塞地说,“偶然碰了一下,夫人。”这一举动使她赢得了孩子们的信任和好感,后来有一天那个弟弟在他母亲面前大声说,“我爱你,勃朗特小姐,”而那位母亲马上说,“爱家庭教师,天哪!”
    当时人们把家庭教师仅仅看成是略胜于老鼠和小鸟的生物。我们觉得,布卢姆菲尔德太太对艾格妮丝反对汤姆的虐待狂的反应也适用于家庭教师——“你似乎忘了……一切生物都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创造的……我认为一个孩子的欢乐不能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动物的安危相提并论。”这种看法同默里小姐责怪艾格妮丝看家信的态度也没有多大差别:“……别看这无聊而乏味的信了……你应该告诉家里人,别写这么长的信来惹你心烦……特别要告诉他们,一定要用正式信笺,不要用这种粗俗的大信纸写信。”
    安妮所写的就是她亲眼看到的,这根本不是渲染。从家庭教师被遗忘的社会角度来看,年轻的贵族小姐们往往自鸣得意、浅薄、冷漠而无知,就如艾格妮丝·格雷努力描述的那样:

    ……主要是因为她们缺乏教养,对待下人的态度使我看了感到很不愉快。她们从不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根本不照顾别人的感情,认为下人与自己截然不同。她们会当着那些正在吃饭的穷人,很不礼貌地议论他们的食物和吃相。她们讥笑他们头脑简单,语言土里土气。这样一来,有些人都不大敢说话了。她们会当面把一些庄重的老人称作老笨蛋和老糊涂。不过她们这样说,也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他们。我看得出,这种行为常常使人们感到不快和气愤……

但是后来默里小姐的态度在小说中受到了加倍的谴责。默里小姐要去讨好副牧师时,知道副牧师关心穷人,因而不得不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敏感,这就使她以前的冷漠态度显得更应该受到谴责:“那位老人想知道什么时候恭候你。你知道,这些人希望在体面的人士去看望他们时把茅屋收拾得整洁一些,这一点我们可能是想象不到的。”在需要的时候,默里小姐是完全能够为穷人设身处地着想的。不过,安妮·勃朗特在这里可能不是从政治角度,而是从宗教角度提出问题。尽管她同她的姐姐和父亲一样,是个保守党人,但是她相信在上帝的眼里,人人都是平等的,那些生长在特权家庭中的人义不容辞地应该记住这一点。
    出于同样的动机,安妮在主管牧师哈特菲尔德先生身上,对野心勃勃的神职人员的纨绔习气和伪善面目进行了入木三分的讽刺。南希·布朗向主管牧师倾诉了内心的苦恼,过后却听见他在副牧师面前把她称作“一个爱说废话的老傻瓜”。他从不肯降低身份同艾格妮丝讲话,他不同情教区中地位低下的居民,只想超越自己的社会阶层去高攀默里小姐,结果却出足了洋相。
    安妮·勃朗特在对哈特菲尔德的描写中也加进了对男子虚荣心的讥讽,就像她描写布卢姆菲尔德家人一样。汤姆总是傲慢的,俨然像一个神气活现的沙文主义者。当他表现得不那么残忍时,他是荒谬可笑的,例如他坚持要向艾格妮丝炫耀自己的木马:“……他命令他妹妹牵着缰绳,自己跨上木马,让我在那儿站了十分钟,看他如何英勇地挥动马鞭和蹬踢马刺。”汤姆的舅舅的虚荣心表现在另一方面:

    他体格结实强壮,可是他找到了某种办法将腰围减少到最小限度,再加上他那不自然的僵直的姿势.表明这位高傲的、富有男子气而又藐视女性的罗布森先生,还没有摆脱穿紧身衣的纨绔习气。

但是,舅舅和外甥同样残忍:“这时,罗布森舅舅背着猎枪从小路上走来,正停下来要踢他的猎狗。”哈特菲尔德先生也具有这一特点。当小狗斯纳普打搅了他向默里小姐的求爱时,他“用手杖狠命地抽打小狗的脑袋”。
    艾格妮丝对动物和对村民一样仁慈,但她并不懦弱。她说,她“随时都愿意付出一金镑”,看一看哪条狗能咬罗布森先生一口;她被迫用一块沉重的石头砸死一窝小鸟,免得它们遭受汤姆的折磨,并且觉得“重重打他两记耳光”是很容易将他制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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