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勃朗特太太在丈夫调到这个区以后不久就过世了,也由于路那么远,还要穿过那些荒凉的地区,所以这些牧师朋友的妻子并不陪同她们的丈夫一起进行访问;这几个女孩子便过着一种独特的生活.从儿童成长为少女,从来没有适合于她们年龄、性别和处境的各种社会活动。 在这种情况下,勃朗特姐妹长大以后自然就有点病态的怕羞,老是觉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因而认为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们都必须独立生活,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感情上,都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 那所为牧师女儿开办的学校是一个慈善机关。勃朗特几姐妹在其他方面也不得不接受人们的施舍,夏洛蒂为感谢好心的教父母赠送旧衣服所写的拘谨而简短的感谢信,读来令人痛心。她们在社交中的胆怯和怪癖已经引起人们的关注,她们的服装也与同伴们大不相同。夏洛蒂的朋友玛丽.泰勒回忆起夏洛蒂“穿着一套式样过时的衣服,乘坐带篷轻便马车……”来到罗赫德学校,“当她走进教室时,换了一套衣服,但仍然是那么旧。她看上去像个小老太婆……”埃伦·纳西说,她的头发“难看地卷在一起”。 勃朗特几姐妹,谁也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去适应学校中的社会生活。她们只有在姐妹之间才有共同语言,没有一个成年妇女能为她们树立合乎她们身份的榜样。她们家有勃兰威尔小姐,但她满脑子是令人抑郁的清规戒律,思想和习惯都接近于昔日讲究细小社交礼节的彭赞斯的优雅生活;还有大家喜爱的仆人泰比,泰比也许是她们接触最多的唯一能为她们树立正常榜样的人,但她却是个老处女,又是个农妇。 她们的童年生活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荒野中绝对自由的气氛中度过,一部分在闭塞而狭小的牧师住宅中度过。她们所享有的自由由于管束不是很严格:只要把家中的杂务做完而又不打扰周围的大人,她们就可以自由自在了。夏洛蒂在给她的朋友埃伦·纳西的信中说安妮是“一个心情压抑而有耐心的异乡人”,当时,她很可能就是在吐露她自己或艾米莉在远离家乡时的心情。
安妮·勃朗特在孩提时是家中的宠儿,主要的原因是所有的孩子中只有她生来身体就很孱弱,是否能够活下来似乎经常是个未知数——哈沃斯潮湿的气候和勃兰威尔小姐对她的竭力控制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影响,并没有为这个哮喘儿的茁壮成长创造良好的条件。这一情景在安妮的姐姐们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的姨妈从《卫理公会杂志》中念给她们听的那些令人悲伤的临终场面,无疑又加深了这种印象。这一点从南希·加尔讲述的一件轶事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当安妮还在襁褓之中时,“夏洛蒂闯进她爸爸的书房,说有一个天使站在安妮的摇篮旁。但等他们走回去时,天使又不见了。不过夏洛蒂说,她肯定见到了那个天使。” 安妮长大以后,成了勃朗特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她跟艾米莉一样,身材高于一般的姑娘。埃伦·纳西在《回忆录》(1871年)中曾这样描绘安妮:“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浅棕色的,卷卷曲曲,优美地披到肩头。她的那双眼睛呈可爱的紫蓝色,两道画得弯弯的细眉,肤色是那么白净,几乎是透明的。”埃伦非常喜欢安妮,她的眼光可能带有偏见。 夏洛蒂的出版者,史密斯-埃尔德公司的乔治·史密斯对安妮的看法更为透彻和客观:“她文雅、安静,表情有些压抑,谈不上漂亮,但很可爱……她的举止奇妙地表现出某种希望得到保护和鼓励的心情,似乎在不断地呼吁,想引起人们的同情。”威尼弗雷德·热兰还说,安妮“并不像夏洛蒂那样为自己的相貌平平而感到苦恼”。 由于维多利亚时代撰写勃朗特姐妹传记和有关论文的作家认为,文静而又能自我克制的安妮与热情奔放的夏洛蒂和令人莫测高深的神秘的艾米莉相比,显得呆板一些,因而没有提供有关她的许多材料,也不想去寻找这方面的材料。我们知道,安妮在十五岁以前一直待在家里。那一年,夏洛蒂到罗赫德学校去当教师,挣钱为安妮付学费。自1835年至1837年圣诞节,安妮在罗赫德学习。后来,安妮得了一次严重的肠胃流行病,这使夏洛蒂对她的健康很为担忧,便决定让她退学。在罗赫德生病的日子里,安妮经历了一次信仰危机。在她的请求下,人们把附近村里摩拉维亚教派的主教请来,使她得到一些精神安慰。在盖斯凯尔夫人的《夏洛蒂·勃朗特传》出版以后,拉特罗布牧师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解释了问题的症结:“我发现她很熟悉《圣经》中拯救灵魂的主要真理,但她更多的是根据律法而不是根据福音来认识这些真理,更多的是把这些真理看成是上帝的要求,而不是上帝在他的儿子身上体现出的赐予。”这似乎是第一次公开谈到折磨了安妮一生的信仰上的困惑。这种困惑来自安妮不能接受她姨妈的加尔文派的选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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