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子《点点胭脂红》(上海辞书版)中的美丽女子,无论豪门闺秀李菊耦,无论人生跌宕李香兰,无论璀璨即逝阮玲玉,无论影星胡蝶、陈云裳,还是歌星姚莉,因作者善于把真实的故事,像平日以文学的声音与听众交流一般,还原本来的场景,读者读着,便被深深带进去。我喜欢描写李菊耦这段“照片上的她,紫气锃亮的红木家具里托出一个旧影子,一点红唇,紧紧地抿着,仿佛一懈气,秘密就会从那里面倾泻出来。那样轻轻薄薄的身子,风一吹,就会飘到天上去似的”。在那样一个时代,喜欢时尚,又习惯另类独行的张爱玲,时常夸“生得如何漂亮”的奶奶,那美的轮廓,在淳子文字中,大概就映现在我脑海里。纵然是这般一个官宦名门如花似锦的女子,还是被父亲李鸿章下嫁张爱玲祖父做填房,青春早逝,心灵暗淡,毫无浪漫岁月可数,更无恩爱齐眉可追。这段故事是之前所有跟张爱玲相关的文字里不曾详尽的。 淳子书中写绍兴路,以戏曲名家李玉茹开场,风情万种的美,引出戏里恩怨缠绵,纠缠悲欢,喜欢这句“她走路样子很轻,像树叶飘过,脸上隐隐约约,透着悲情,前面七十码就是京剧院,她像是去赴死”。天生的韵致,把一代名伶拖至地狱,一夜之间,所有的美丽,在那样一个没有理性的年代,背上沉重十字架。又引出与大家曹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还让读者知晓这条不起眼的小马路上,曾诞生出柯灵先生最著名的《万象》来。更叫绝的,是由“青衣”一跃,引到了张国荣,那个发生在愚人节上不愚人的重磅消息,时至今日记忆犹新。“最终的灵魂是没有声音的。了结成了唯一方式”。 “读城”的形式,于我们是稀缺,非一般人能领略。《点点胭脂红》给读者走进街道历史、人物命运的机会,这是淳子挖掘历史的记录方式,在历史中给人物找出结合点,无论情感与内容,无论城市与故事,都展现出女性写作和书写女性的双重语境。作家柔美的光彩,不乏生动细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