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平民的孩子也拥有自己的诗,为了争取到穷苦百姓的孩子也有读诗的权利,圣野先是给打在背包里的编辑部写诗,后来则是把诗编辑部打在自己的背包里,用笔为国家政权的新生而呐喊,而呼号,而奔走,而奋斗,更用他的笔告诉那些乡间光着脚丫的孩子,那些城市劳工蹀躞街巷的孩子:他们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诗人了,已经有自己的歌者了,一个叫圣野的年轻人的诗就属于他们,他是他们可以信赖的朋友和可以期待的热忱歌者。对此,《中国儿童时报》、《小灯笼》、《啄木鸟》、《小朋友》、《儿童知识》,《新民晚报》的副刊《夜光杯》,许多许多的报刊、诗册都可以从图书馆里站出来为他作证。所有这些,用圣野自己的话说,则是“通过诗打开一道通向天亮的大门”。 圣野把从艾青、辛笛、臧克家、曹辛之、徐朔方、郭凤那里得来诗感悟、诗经验加以消化、提炼,在频繁的创作活动中形成了自己的诗主张:人格和诗格一起燃烧,把诗的温度传给读者;诗首先是诗人心灵震颤的产物,诗人用诗语把激情外现出来,去激起读者感情的涟漪;“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蕴藉是诗创作必须遵守的一项规则,诗要得好,一定要给读者留下咀嚼、品味的余地;诗如珠玑,如麦粒,如火柴的药头,不妨小些,但必须内涵着美丽和力量;诗如风之吹拂,泉之流淌,果之落地,自以流畅、自然为上品,一定的节律是需要的,而表现则无妨给诗人以更多的自由,可以纵笔自如,犹野马之不羁。对于这最末的一点,后来他干脆明确宣示:诗与非诗的界限不在押韵和分行,“是诗的话,写成散文也是诗,写成日记也是诗”。曾有人提供过这样的实例:圣野拿自己写成的诗章去征求文友们的意见,大家热心地建议他这里该作点改动,那里该润色一下,结果,等诗发出来一看,他一个字也没有改。这才是对诗为何物心中自有主张的诗圣野,这才是对诗胸中自有诗见地的诗圣野,这才是一个诗人成熟的表现。“推”好吔?“敲”好吔?诗人又岂真是心中无数,而要去求征他人的指点!看看圣野早其创作的《布谷鸟》:
种子 等够了呢
雷响过了 农夫啊 出去播种
秋天的希望 赶快些 种下去
看看圣野从电台里听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喜讯,他立刻用诗句作了这样的心灵实录:
一个个小平原 坦开 欢喜的胸脯 向我们 迎过来
这样的诗人,后来写出了《欢迎小雨点》、《竹林奇遇》能是一个意外么?某些经典的征兆,是早在年轻的圣野笔下就可以感觉到了。 我曾经动情地说过:圣野是新中国童诗的催生者,圣野是新中国童诗的接生者。圣野是新中国童诗的栽花人,圣野是新中国童诗的护花人。 作为催生童诗、接生童诗和为童诗栽花与护花的一代匠师,圣野总是不遗余力地为推动童诗创作的繁荣而奔忙。后来,出版社把《小朋友》主编工作这一繁重而光荣的任务交托给了他。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释放诗热情、诗经验、诗艺术和进行诗传播的极好平台。他果不负众望,把《小朋友》办成了红红火火的幼儿文学的一个基地、一个根据地、一个集散地,那个时段里,几乎一代童诗的习作者都在他栽种诗花、培育诗花、护养诗花的激情感召下成长。如今,连当时在他影响和扶持下崛起的童诗诗人都满头白雪了,可圣野还一如既往,在江南、在全国为童诗的繁荣煽风点火,那里有童诗集会,那里就有他的身影。他在这样的场合,从来不会冷眼旁观,从来不会无动于衷,从来不会一无作为,他用自己的童诗、他人的童诗、孩子自己的诗兴风作浪,在听众接受童诗感染的同时接受他的童诗鼓吹。 圣野栽种童诗诗花的热情和激情,年年月月汹涌着,奔腾着。离开了《小朋友》,他经营起了《儿童诗》。当《儿童诗》需要太多的条件而力不从心的时候,他购办了一架复印机,在自己家里自编、自誊、自印、自送、自寄,出版他的《诗迷报》,216期——这应该已经是很落后的数字了!这样的事,在一个处处事事用人民币说话的、风行物质崇拜的社会里,在许多人听来,好像是个虚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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