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野为人、为文、为事的令人感佩,《诗迷报》一张一张地叠在他的案头之上,我曾在他的《诗迷报》上刊发过诗,并且以为这是我终生的荣耀。他的周围总是集结着无以胜数的童诗写作者、童诗推广者、童诗传播者、童诗教学者。《诗迷报》在市场之外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佳话,一个美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圣野就是童诗的春风,让人对童诗的繁荣总也不失去信心。市场过处,好些精神的东西、崇高的东西被边缘被冷置被湮灭了,然而市场对精神的摧毁力,到圣野这里好像就灵验不起来。 圣野的生命就意味着童诗的数量和质量,意味着童诗的普及,意味着童诗阅读面的铺展,意味着童诗赏爱者的不断加增。圣野的童诗活动所及,让我们看到江南的好些学校有他组织起来的诗社,他直接参加他们的活动,宣讲诗修养对诗化人生的意义,用自己的诗作和孩子自己的诗作进行评点。凡他所到之处,就都腾腾然冒起童诗的“狼烟”。如果可以套用“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的说法,那么圣野就是童诗的宣言书、童诗的宣传队、童诗的播种机。 毋庸说得,圣野的童诗号召力来自他经年诗成就的积累,来自他部分诗作中所显示的炉火纯青的诗艺。我在最近看到的他为纪念建国60周年写的组诗里,读到了几首令我叹服的好诗,譬如这首《盲女》:“一个快乐的盲女/在院子里/晒太阳/盲女说/我看不见阳光/但是我感觉到了/它给的温暖”;譬如这首《春天在家吗》:“燕子妈妈一路问/春天在家吗/问到姑姑屋檐下/姑姑说/在家,在家/请你带小燕子/来跟我们一起住下……”;譬如这首《到母亲那里去》:“水啊/汩汩地向前流/水说/到妈妈那里去//叶子啊/呼呼地往下飘/叶子说/到妈妈那里去//孩子啊/笃笃地往前跑/孩子说/到母亲那里去//所有的孩子/都是快乐的,幸福的/只要有母亲/在那儿等待”;读来让我眼睛发亮的还有《我和春天一同醒来》:“唧唧唧/唧唧唧/我和春天一同醒来/我和小鸟一同醒来/我和小花一同醒来/我呀/我乘着太阳公公的金马车来了/我乘着朝霞姐姐的红纱衣来了/我的名字叫黎明”。还有这首《晒歌》:“鸟歌/给阳光一晒/声音/就更加香甜”。有的,就整首诗说也许还可再斟酌使之更圆熟些,但其诗段、诗句中所闪烁的已有钻石般的光泽了,看“鸟歌/不卖钱”“耳朵听不到的人/用眼睛写诗/眼睛看不见的人/用耳朵写诗”这样的诗感受,不都分明跳荡着诗灵感吗? 圣野诚然是老了,老诗人,老作家,老资格,安到他头上都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圣野的老资格,却意味着是才情卓荦的诗创造,此处还不应该忘了他大量的经验性的童诗理论归纳,其硕果之丰盈,足可以作为童诗文类的杰出代表,童诗界的优秀楷模。 为了祝贺圣野荣获陈伯吹儿童文学杰出贡献奖,我忽然想我可以把我上世纪80年代初写成的一首诗作为一份小小的贺礼,送给这位我尊敬的诗长者。诗的题目叫《诗人圣野素描》:
这位戴眼镜的伯伯, 他写的诗又好又多。 别看他满头白雪, 诗可不长一茎胡须。
他说他常和诗一起散步。 今天我看他带诗一起上车, 一次停车他写好两句, 三次停车他已经把诗结束。
北风可以吹秃沿街的梧桐, 却冰不住诗人感情的飞瀑。 我想起我曾见过的温泉: 荡漾着热气, 晶莹的水泡像珍珠, 从泉眼摇曳着冒上来, 常年不绝, 一串串、一串串, 嘟噜,嘟噜,嘟噜……
圣野念着“嘟噜、嘟噜”,那神情,那口吻,显然很喜欢这带着温度扭动着不断上冒的气泡的样子,喜欢用这样的面貌和声音来形容他的诗生涯——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诗生涯。将来吗?86岁以后的将来吗?是的,是这个将来。今年夏天,他来浙中,来艾青的故乡,当他要回程赴沪的时候,我前去向他作别和送行,我幸而又一次得到聆听其教诲的机会。他慢条斯理、海阔天空地谈论着与童诗有关的各种话题,那思维,那思路、那表达之清晰,使我油然想起用“飘柔”洗过的缕缕青丝,你休想找到一丝的乱——而这,不正是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期待更多的一个好兆头吗?日后,只要他憬然有悟,他还会立刻落笔成诗,仿如那嘟噜嘟噜不断上冒的温泉气泡。 2009年冬月,于浙江师范大学丽泽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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