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死更冷

    封面很暧昧,让人心荡漾。
    两女子,唇齿相依。黑色。粉红。
    翻开内文,文字简单,内容生猛。随便捡一段断袖的:“阿妮塞一点一点地剥去她女友的所有外衣和内衣,是用一把锋利的短刀,贴着她的肉体把它们撕成碎条、割成碎片;动作进行得很缓慢,就像是在做圣事,或者是在亵渎圣物。”(《快感的逐渐移动》)
    罗伯-格里耶,法国新小说主将,喜欢神神叨叨,小说就有点出格,到了《去年在马里安巴》更是不知所云。说实在话,我并不认为罗伯-格里耶有多了不起,这是个观念性很强的编剧小说家,总是野心勃勃,制造一些人为的迷宫,却不愿像米歇尔·布托那样落于实处。我年纪虽小,也总结了:忽悠而已。
    自从《去年在马里安巴》一炮而红后,格里耶开始自己拍电影,同样很忽悠,所谓左岸派的代表是也。第一部单独摄制的是1963年的影片《不朽的女人》,获德路克电影奖,之后他一共拍了10部电影,几部重要的电影现在都收在这两本集子里。他的电影,基本上,都有裸体,基本上,都很黑暗晦涩,如果你不想被忽悠,那么,就该知道,被文字和影像活埋的格里耶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瞳孔的颜色,是桃红两色,没有比这两本新出版的电影剧本集更能暴露这位法国佬的狼子野心的了。又是乱伦、又是囚禁,还有恋尸癖,别扯什么法国浪漫、美国黑色那些没用的,我就直指人心问一句:“和日本AV本质上有区别吗?”
    我是说本质。
    表现方式上可没有日本男优那么开心,那些浮出水面的欲望是他的脸,在尖叫着呼喊我:“跳下来吧,别装B了。”于是,我褪下躯壳的外衣,纵入这桃色的深湖,触摸着女人裸体的肌肤、男人尸体上的血液、一次引诱的眼神和谋杀的扳机,浑身湿透,感觉自己在一阵一阵颤栗。这是爱吗?这是死吗?这是演戏吗?这是放纵后的孤寂吗?
    阅读,是走私,也是强暴。
    格里耶笔下的爱情,充满了怀疑和背叛。《骰子》收录的第一个故事《欧洲快车》写的既是走私的危险,也是男女之间的欺骗。埃娃有没有爱过走私犯埃利亚斯?她背叛了他,然后他杀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爱过为什么热吻?没有爱过,埃利亚斯在埃娃面前“实施想象中充满细节感的强暴方式”是什么?还有那个萍水相逢的酒吧女郎呢?
    爱异化为欲时,就会出现“受侮辱的妓女”中的一幕:“顾客从他的衣兜里拿出十二张一千旧法郎,扔到姑娘的脸上。”
    更强烈的是集体强暴:“那两个姑娘确实帮着制服了她们的女伴,让她躺在了祭坛上(那是几张拼起来的桌子,还是别的什么?),往她嘴里塞了一件内衣作为塞口物,还扒掉了她的一部分衣服(例如一件轻便的上衣,而在上衣底下,她并没有戴胸罩),并把她固定住,这时候,其中一个小伙子就上来,假装在强暴她。”
    在说明中,格里耶一再强调,他要给这场集体强暴戏一种真实感,没有强暴是假装的,镜头也没有丝毫穿帮。格里耶毫无疑问在玩火,把人生和电影都变成一次赌注。他的电影显然无法赢得更多的观众,但是他毕竟探讨了一些人生中的暗面。
    林夕在《暧昧》中的名言“未曾热恋已相恋”,我改为“未曾热恋已AV”,用以描述罗伯-格里耶。在现在这样一个无爱的国度,我们都不曾热恋,所以将一次次真诚的爱变成满足欲望的AV。我们都已经不相信了,这命运的施舍。格里耶的电影故事中深埋着颓废糜烂的季节,越是狂野糜烂,我越是看到,在混乱梦魇片段的背后,在冷漠的面具之下,是一个渴望温暖的格里耶:“她已经浑身鲜血了,她紧紧地抓住他,亲吻他。”也许这是灵光一现的瞬间。更多的时候,一生的冰冻,只能化解为短暂的纵欲和逢场作戏——彻底的冷酷和绝望。
    我们,你和我,很有爱,可能吗?
    读完这两本书的时候,夜深了,天上下起了星辰,我听见时间在默默颓败,幸福并不代表解脱,粉身碎骨也不消弭痛楚,每个人不过活在自我的深渊之中。
    爱比死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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