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的烦恼》译本序

  韦茨拉尔还有一座建筑物与《维特》有着密切的关系,它名叫“德意志馆”,是中世纪著名的“德意志骑士团”(或译“条顿骑士团”)的遗物,那些身穿黑色盔甲、披着白色斗篷的武装教士东征西伐,征服了大片地方,到了十八世纪,已经式微,但是在德国各地仍拥有不少财产,在某些城市都有一位管事,掌管骑士团留在当地的财产和业务,在韦茨拉尔掌管骑士团财产的管事就是夏绿蒂·布甫的父亲,他的宅邸就是“德意志馆”。歌德自从认识绿蒂以后,他在韦茨拉尔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德意志馆”里度过的。
    歌德是在一七七二年五月来到韦茨拉尔的。不久前,在一七七一年八月,歌德刚从施特拉斯堡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并回到故乡法兰克福从事律师业务。根据当时的传统,年轻的法学工作者需要到韦茨拉尔的帝国最高法院实习,进修业务,歌德也是奉了父命到这座法院来实习进修的。其实这个最高法院徒有虚名,工作拖拉,死气沉沉,每年涌进来的大量案件往往多半没有处理,有些积案拖了一百多年还没有裁决;实习进修人员来到后是不是真的在实习进修,也无人过问。歌德对法律本来不感兴趣,他是根据父亲的意见才在大学里研读法律的,也是迫于父命才来韦茨拉尔进修的,看到法院这种懒懒散散的情况,乐得逍遥自在。他只是到法院里去登记一下,挂了个名,以后难得再上那儿去,莲随身带来的法律书籍照旧捆在箱子里,没有取出,整天东游西逛,或是和当地的“文化人”一起谈诗论文,或是独个儿读他心爱的荷马,或是到郊外去散步,观赏大自然的旖旎风光。
    公使馆有些年轻秘书经常聚在一起,他们别出心裁,模仿古代圆桌骑士,围桌而坐,谈天说地,每人都取了个骑士称号,什么“谨慎的奥伊斯塔斯 ”、“好斗的卢博米尔斯基”等等,歌德初来时也和他们交往,这个骑士团的头头奥古斯特·冯·古埃也给歌德取了个骑士称号,名叫“诚实的葛兹·冯·伯利欣根”。歌德开始时和他们一起谈谈说说,感到有趣,不久就厌烦了,觉得和他们并不志同道合,逐渐疏远,又到大自然中寻找自己的乐趣。《维特》第一篇五月十七日的信上说:“我结识了各式各样人物,但是至今尚未找到一个同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竟然有很多人喜欢我,爱慕我;我感到悲痛的是,我们仅仅一起同行了短短一段路程罢了。”这些话,正说出了歌德这段时间的心情。
    正当歌德百无聊赖,只是在大自然和诗歌中寻求乐趣的时候,由于一次偶然的机缘,歌德认识了克斯特纳。当时,克斯特纳和友人到郊外散步,看见歌德仰面朝天地躺在一棵树底下的草地上,和站在他周围的几个人聊天,由此相识。歌德和克斯特纳相识一星期后,在一次舞会上,歌德又认识了夏绿蒂·布甫,使他坠人情网,几乎不能自拔。
    绿蒂当时才十九岁,是个聪敏,俏丽,温柔、活泼、性格开朗的姑娘,她的母亲在三年前因病去世,还留下绿蒂的十个年幼的弟妹。母亲临终前把家庭重担托付给绿蒂,要她好好照料父亲,抚育弟妹,做弟妹们的“好妈妈 ”。绿蒂虽是次女,但他们的长姐卡萝莉妮不善于理家,这十多人的家务重担就落在这位少女身上。绿蒂很能干,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我们从《维特》一书中看到绿蒂对弟妹们是多么体贴入微,看到年幼的弟妹对绿蒂姐姐流露出的那种深厚纯真的感情,谁能不为之动容?简单一句话,二十三岁的青年歌德马上爱上了这位妙龄女郎,从此,成了“德意志馆”的常客。
    克斯特纳也是一家公使馆的年轻秘书,他沉着、真诚、见多识广、富于理智,和才华横溢、热情奔放的歌德对比,恰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和歌德由于那次偶然的机缘而相识,等到歌德成为“德意志馆”的常客后,他们经常相聚,彼此友谊加深了。但是,歌德、绿蒂和克斯特纳三人之间那个纠缠着爱情的结越发难解了,歌德对绿蒂的恋情一天比一天炽烈,几乎达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善良的绿蒂眼看歌德对她如此痴情,追求着一个徒然的希望,痛苦不堪,心里也非常难过。她始终忠实于对克斯特纳的爱情,她可以给予歌德的,只能是友谊,她不忍心歌德再这样痛苦下去,曾经非常委婉地规劝歌德,希望他不要再自寻烦恼。克斯特纳是个胸襟非常开阔的青年,明知歌德热恋着自己的未婚妻,对他却没有产生一点妒忌、猜疑或憎恨的心情,他始终尊敬歌德,爱慕他,同情他的痛苦;他信任绿蒂,真诚地爱着绿蒂,有时甚至想到,让绿蒂和歌德相爱,是不是比起和他结合更能够使她幸福,但是想到要他失去绿蒂,也实在受不了。歌德的心情更是复杂,他处在这友谊和爱情、欢乐和痛苦、希望和失望种种矛盾相互交织的情况下,经过几夜内心痛苦的斗争,终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韦茨拉尔,离别了绿蒂。
    歌德离开韦茨拉尔后,先在一位著名的女作家莎菲·拉·罗歇的别墅里小住五天,观赏莱茵河的秀丽的景色,他和莎菲·拉·罗歇的可爱的女儿玛克西米莉安妮朝夕相处,直到歌德晚年,他还没有忘情于这位少女的黑晶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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