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的最后时日

    10月14日是巴老病危的几天里精神最好的一天,双眼睁得大大的,明亮得很,此时,小林站在床边握住巴老的手来回地抚摸着,轻声地唤着:“爸爸、爸爸”。巴老听到后,看着小林,嘴张着,舌头在口中不住地嚅动着。正在边上给巴老做血透的孙主任见后,马上兴奋地说,巴老有话要说。在场的人中,可能只有与巴老朝夕相伴的小林才能从父亲的神态中知道他此时最想说的话,她看出了父亲因想讲话但又苦于发不出声来,时间一长,怕累着了,小林赶紧说:“爸爸,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父女俩把手握得更紧了。 

  10月16日,我一早来到医院。张志国对我说,巴老昨晚又出现了一阵心率和血压极度不正常的现象,而且,还伴有低烧。听后,我的心猛然一紧,有低热说明巴老又受感染了,这真是雪上加霜的消息。我急步走到病室门口,只见巴老正处于睡眠状态,他的额上放着医用冰袋,在作物理降温,原来,为了减缓巴老心律过快、气喘的病痛,医生在点滴中加了少量的“安定”药。俞院长同医疗小组都围坐在病室里,密切关注着巴老的病情,能看出,俞院长又一夜没合眼了,自巴老报病危后,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抢救工作中,说他“废寝忘食”我认为一点也不为过,所以,大家都称他有“特异功能”,是真正的“劳动模范”,他对巴老不仅有感情而且对病情也熟悉,发现有细微的变化,他就与巴老家人商量通气。 

  那天夜晚,俞院长见小林多天来一直陪伴在她父亲身边,十分辛苦,就让小林的表弟陆盛华往家里打个电话,劝小林今晚不用再来医院了,如有情况再请她过来。但小林放心不下,在电话那头说,还是来一下,如没事再回去。晚饭后,她又匆匆赶到了医院。 

  屡次化险为夷

  10月17日清晨,我在华东医院见抢救小组的孙建设主任行色匆匆地从南楼病区往外走。看得出,他与其他医生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昨天深夜,巴老的病情出现了反复,我接到马绍弥从病房打来的电话后立刻赶到了医院,到时,小林、小棠、端端已先我而至。此时,夜深人静,巴老的病房里却灯火通明,我与殿熙、李舒站在阳台上透过落地长窗看到医生们个个神色严峻,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监测仪上的各种数据,护士川流不息,忙个不停。这样的情况,在巴老病重的这两年里常会发生,有时来得很凶险,也很危急。最后都被巴老旺盛的生命力化险为夷,连见多识广的医生们有时也感到不可思议,只能把它看作是“奇迹”,也许是心理上的缘故,每次我都要比别人乐观些,相信巴老总会渡过难关的,果不其然,凌晨2点,巴老的病情就逐渐地平稳了下来。 

  这时,我望着孙主任急急的背影,心想,巴老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当我急步跨进病房时,巴老仍处在睡眠状态,监测仪上的数据也在正常范围内,俞卓伟院长、焦主任等医生在病房里静静地观察着巴老的病情。只有血滤机在不停地工作着,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声响。小林和马绍弥坐在外间的沙发里,原来,他们深怕巴老的病情再次出现反复,没有回家,一直守候在旁。 

  中午,全国政协副主席王忠禹等一行到病房探望后离开不久,巴老的病情就发生了变化,血压在往下降,心律也开始不齐了。得到消息后,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金炳华马上赶来了,他自国庆节那天来沪探望后,始终放不下心来,经常来电询问病情,当接到医院发出的“病危报告”后,他立即飞抵上海,在沪时,几乎天天到医院了解病情,有时一天跑上好几趟。随后,上海作协党组书记孙颙、赵长天、赵丽宏、宗福先、臧建民也来了。 

  巴老离开了我们

  巴老几度病危,小林、小棠不忍心再看着父亲受到病痛的折磨,数次向俞院长提出不要再采取抢救措施了,俞院长含着泪说,巴老的心脏还在顽强地跳动着,我们怎能忍心呢?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会作百分之百的努力。此时,巴老病房里的医生也多了起来,血滤机在转动着,增压药的剂量也在增大。可见,监测仪上的心律、血压、氧饱和度继续在往下降,巴老的呼吸机也开始逐渐地减弱。小林、小棠、唐宁、端端、马绍弥、陈济、陆盛华、汪致正等亲属都默默地守在床旁,寂然无声。巴老一直处在安睡中。小林紧紧地握着巴老的手,虽然相对无声,但她在用心与父亲交流着,用血管里流动的热血交流着,这样的亲情抚慰恐怕比世间任何一样东西来得纯洁和美丽!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人们焦虑地在阳台上朝着落地长窗站着,感到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心中只有祈祷着:减少巴老的病痛,转危为安。但事与愿违,18:25,巴老的心律只有62次,血压也降至50/27,氧饱和度却出现了我从未见到过,也最不愿见到的那条直直的绿线了。见此,我立即把此情报告了刚外出办事的孙禺页。不多时,他就赶了回来,与金炳华一同站在巴老亲属们一边,几十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监测仪上不停跳动着的各种数据,眼睁睁地看着心律、血压缓缓地往下降,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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