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管燕草《偷窥男女的双重自白》

管燕草是“后青春文学”的创导者与实践者。在幡旗林立的文学圈里,“后青春文学”的旗号倒还有点意思,因为它针对“70后”“美女作家”的“身体写作”,以及“80后”边缘青春文学另类、出位的写作,喊出“还青春文学一片净土”的口号,提倡“原创、纯情、阳光”。这显然是有的放矢的,目的是为了清除“青春文学”中存在的负面影响,大有力挽狂澜、拨乱反正的意思。自2000年以来,她先后出版了8部长篇小说和1部中短篇小说集,努力地实现着“后青春文学”的主张。其中“白领揭秘小说”《偷窥男女的双重自白》被称为其写作的“转型”,但除了未直接写校园外,我认为仍可归入“后青春文学”一类。青春文学本来就应该是多种多样的,除校园文学外,也可有非校园的青春文学。旗号不宜太多,否则岂不令人眼花缭乱? 

    《偷窥男女的双重自白》的书名是会引起敏感的猜想的,就如读到罗伯-格里耶《窥视者》这题目时的感受一样,所以最初几章被别人贴到网上时,点击率是很高的。但起这个书名,并不意味着作者为了吸引眼球而故弄玄虚,实乃出于写作的策略,因为她写的就是偷窥——被偷窥——反偷窥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巧妙地表现都市人的生存状态,却无关色情。至于“自白”也是货真价实的,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冯果”、“虫子”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再加上“我”这个叙述人的不断出场,构成了三重第一人称多声部的对话式叙事结构。其独特性还在于,在每一章里,作为主人公兼叙述人的冯果、虫子,和仅仅作为叙述人的我,都会交替出现,具有回环复沓的节奏感。我阅读此小说时,最初就是被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所吸引的,感到这种结构与阅读者构成了对话关系,具有一种亲和力;传统的全知全能的视角被解构了,只保留了穿针引线、类似画外音的简单功能,因此需要读者通过自己的拼接才豁然开朗,但又不必费九牛二虎之力,便轻松地获得参与创作的快感。 

    冯果的“自白”是作为一个DV师的自白,取的是窥视者的视角。在他流浪过许多地方后,到了故事的发生地——一个没有具名的城市,在架在阳台上的数码摄像机自动拍摄的镜头里,发现了一个每天准时经过的女孩的身影,引动了他拍摄《一个女孩和她的城市》的灵感。他把这个尚未结识的女孩称之为“虫子”,为了走进她的世界,就设法跟踪偷窥,于是有了与她为邻的情节,乃至趁没人时翻过阳台入室偷拍的越轨举动。在冯果录下的DV镜头里,虫子是个在刻板的都市生活中、在固定的生活轨道上匀速运动的白领女孩,其实这正是我们大多数都市人的生活方式。但奇怪的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她的家里居然没有家人,也没有出现过交好的同性或异性的朋友,只剩下了孤单的自己和仅与自己还有着关联的城市。这种相当封闭的生活状态引起了他进一步的偷窥,于是一步步地走近了虫子的生活。但窥视者的视角总是有局限的,因为这是旁观者的视角,无法真正进入被窥视者的内心世界,而虫子的自白才是她心灵的袒露。通过她的自白,我们不仅了解到她有一个住在养老院的母亲,而且有一个追逐了她两年的同事金金,还有大学里的同学水泱夫妇。但虫子显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不想让别人走进她的生活,甚至早就想对所有接近她的人叫一声“STOP”,她似乎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激情。婚姻对这位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白领女性而言,本来是唾手可得的,但她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这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不婚主义或性冷淡,因为她自有对人际关系的独特看法:“没有走近,没有交流,没有情感,也就一定没有伤害。”因此她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紧紧地包裹起来,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不喜欢别人走进自己的生活,使自己的生活因他人而改变,也努力不使自己走进他人的生活,因为只有这样,才算对他人是公平的。管燕草在小说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刻板的都市白领生活使她像钟表一样准确,如恒星一般运转在自己固定的轨道里,对逸出轨道的恐惧,使她安于现状,无奈地接受寂寞的生活,不愿意作出改变。当然,都市里的女人也是各式各样的,如水泱虽然在婚后被忙碌的丈夫所漠视,但她心甘情愿地帮丈夫照管茶坊,做一个贤妻良母;哑巴妮妮单纯热情;时尚女孩活力四射,却没心没肺地迷恋浮光掠影的东西。虫子与她们截然不同,她的期待显然更高,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什么,或为期待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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