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至今传唱

    作者:我曾看到你写的文章,说译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时,“肖邦”给了你灵感?

    薛范:是这样。当年我译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时足足花了两天的工夫,好几处译文仍不尽如人意。那天晚上,我去“小剧场”观摩歌剧演出。散场后,摇着手摇车走在淮海西路上。蓦然,不知从哪幢楼里飘来了悦耳的钢琴声,我不由停住了车,凝神谛听。哦,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我少年时也曾练过,不知怎的,我竟想象那位弹奏者一定是位少女,在那个静静的夏夜,悠悠扬扬飘忽的琴音,自有一种神秘的、甜蜜的意蕴。我在手摇车上出神地聆听着那位少女和肖邦的对答,任自己的思维在飘渺的幻境里遨游,直到琴声终于沉寂才怅然如失地离开。到家已经午夜一点,依然毫无睡意。我拿起摊在桌上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未完成稿,忽然灵感如涌,只一小时就把歌曲译成誊清。不久,北京的《歌曲》和上海的《广播歌选》同时发表了我译配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作者:据调查,你是世界上第一个把这首苏联歌曲译成俄文以外文字的人。还有人统计过,在世界上,用汉语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人远比用俄语唱的人多。

    薛范:是啊,这首歌已不是一首单纯的爱情歌曲,而是融入了人们对祖国、家乡、亲人、朋友的挚爱和深情,以及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希望。可说实话,我翻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时没有想到后来会那么广为传唱。当年在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获奖的歌曲共有五首,我全部翻译了,而流传至今的唯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作者:我知道,你的翻译之路并不顺当,当你的翻译事业进入高峰期时,却因中苏关系紧张而戛然而止。

    薛范:是。1960年后,随着苏中关系的破裂,一切有关苏联的资料链断了,我翻译苏联歌曲的工作无法进行。可悲的是,“十年浩劫”接踵而来。红卫兵抄走并损毁了我十几年来搜集积累的中外图书、期刊、乐谱、唱片等。“文革”开始,我的父母工资被扣了一半,为了生活,几乎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同时我已没了稿费收入,寄信连张4分钱的邮票都买不起。

    更悲伤的是,苏俄歌曲成“苏修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成黄色禁歌。

    然而,优秀歌曲毕竟是笔宝贵财富,地上不行,地下却暗暗流传。有一天,我在路上猛听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乐曲声,回头一看,是个青年人吹着口哨,骑车而过。我后来又听说,无数知识青年远离父母去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时,充满感伤、温暖和希望的苏俄歌曲成为他们偷偷学唱的歌曲,其中最爱唱的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对我是最大的欣慰。

    正是这样,“文革”结束,我就坚信苏联歌曲肯定还会被介绍到中国来。于是,我坐不住了,摇起轮椅车,直奔上海图书馆,查找1960年代以后的苏联杂志,一去就是一天。而为了找到上图缺额的1964年至1970年的苏联杂志,我又毅然托运了轮椅车,乘火车北上,到北京图书馆继续查寻。老天没有负我,不久,“文革”后的第一部《1917—1987苏联歌曲佳作选》出版了。

    从苏俄歌曲到翻译世界各国歌曲

    作者:有人曾给你作了个统计,截至目前,除了苏俄歌曲,你还翻译了100多个国家的其他歌曲,总量近2000首。你懂俄、英、意、西、法、日多种语言,且都是自学的。真令人惊叹!

    薛范:1972年,电台开始教授英语、日语和法语,我赶紧买书跟着广播学习起来,这为后来翻译英国、法国乃至日本歌曲等打下了基础。

    其实我翻译欧美歌曲也是逼出来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跟苏联关系比较好,两国是蜜月期,所以那时主要翻译苏俄歌曲。60年代后中苏关系恶化,那时跟亚非拉关系好,我就翻译了许多亚非拉的歌曲。改革开放后首先进来的外国歌曲是欧美的,尤其是美国的,我就开始转行翻译美国歌曲。1980年后,中苏关系解冻,我又开始翻译俄罗斯歌曲,所以全世界各国的歌曲我都翻译过。

    比如日本的《草帽歌》,动画片《变形金刚》《花仙子》《机器猫》的插曲。时间远一点的有《雪绒花》,近一点如音乐剧《猫》的《回忆》。毋庸讳言,我选译歌曲有我的标准和趣味,一是品位,二是好听、能流传。比如我译配了美国电影《魂断蓝桥》主题歌《忆往日》,印度电影《流浪者》主题歌《丽达之歌》,《蒂凡尼的早餐》的主题曲《月亮河》,惠特尼·休斯顿主演的电影《保镖》中的《我会永远爱你》等,还有:汉城奥运会主题歌《手拉手》,意大利世界杯主题歌《意大利之夏》,摇滚名曲《天下一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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