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鸿谈美术馆与公共空间

    中国也有那么多美术馆,在您看来有什么特点?

    巫鸿:中国的城市很刺激很动态,但是你在中国却会发现,没有世界性的美术馆。我的意思是,在中国的美术馆,你看不清楚世界。在中国,呈现古代美术、古代艺术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很多,比如故宫和上海博物馆,还有每个省市都有的大型美术馆和博物馆,毫无疑问,它们都以古代美术为主。在这些场馆展览的东西,除了古代部分,一到近现代,也就只展示一些国画,那些国画,一般人也都看不太清楚。进入二十世纪,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展出了。中国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展示的重点是就古代美术和古代艺术,近现代部分很少。这就和西方国家美术馆的重点不同,在那里最让人激动的部分是现当代作品。我们的美术馆缺这些东西,这也说明研究者对十九、二十世纪的研究不够,结果呈现给大众的印象是,那好像是个很荒凉的时代,但其实不然,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也说明,美术馆展览什么,其实是由学术界和评论界所决定的?

    巫鸿:完全是这样的。但最后恰恰是画廊跟美术史、评论界走得很近。如果某某学者发现一位十九、二十世纪很重要的画家,这些画廊就会蜂拥而上。这种现象从这几年的拍卖市场可以看得很清楚。以西方的经验,还是要先梳理美术史。世界上艺术家太多了,从古代到现代,但最后美术馆能收藏或展览的也就几百上千个,这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所以哪个艺术家、哪个作品最具有代表性,最后都会通过学术来挑选。国外的美术馆有一两百年历史,也有不断纯化的过程,展品也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中国慢慢也会这样。

    中国的美术馆多呈现古代艺术,这也反映了中国美术史上的一般兴趣。我们的美术史一般重视书画,后来又增加了大量考古材料,结果都是考古型的美术馆,一堆考古资料加上书画收藏的融合。考古的东西当然和美术史很密切,但不一定完全是美术史。中国的考古材料很多,这是很大的强项,在美国就看不到太多考古资料。这方面的东西当然还要发展,但怎么把考古资料做得更加有意思,布置得更吸引人,起到更大教育意义,这里还是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做。然后像十九、二十世纪的东西,美术馆和学院如何一起去深挖?如何进行收藏?而现当代的艺术,现在劲头很大,那如何能把它们提升得更好?这都是美术馆和学院可以一起做的事情。美术馆与美术史的合作对于中国新建美术馆和美术史系专业尤为重要:与其亦步亦趋地去重复西方的经验,中国美术馆和美术史界应该在教育、研究和公共展示等各方面设立更高、更符合社会和学术双重发展标准的准则。

    您刚才提到,中国的美术馆展览缺少现当代的东西,一方面是美术史学院研究的缺失,另一方面是不是美术馆对现当代艺术品有一定的警觉,后者更加市场化些?

    巫鸿:我觉得艺术品的市场化是世界性的,但是美术馆的眼界要高,不能跟着商业打转,应该相反,商业跟着美术馆打转。有很多东西,分析一个很有名的画家,无论是张晓刚还是方力钧,要有仔细的美术史分析,这可以决定他们哪一创作阶段是最具有创造力的,哪一阶段可能有些自我模仿。每个艺术家都会有这样的阶段,但美术馆要选择最重要的作品,这是关键。每个美术馆都需要有鉴别力,否则就是买一堆东西挂在那里,没什么意思。这些年,到处都有美术馆建起来,可是里面的作品不是第一流的,大家就会选择不看,这样的美术馆就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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