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译文出版社新近出版的美国藏书家、作家杰寇斯基的《托尔金的袍子——大作家与珍本书的故事》告诉我们,经典名著的问世,可能富于传奇色彩,也可能迭经坎坷、痛苦不堪。杰寇斯基以作家的文学修养、藏书家的精明头脑,以及与众多名作家打过交道的丰富的阅历,将20世纪一批文学名著诞生前后跌宕起伏的经过,及其成为珍本书后在藏书家、拍卖行之间腾挪转手的精彩刺激,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洛丽塔》如今已是名满天下,畅销不衰,但纳博科夫当初写作这部小说时,还只是个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教书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由于小说描写了主人公亨伯特与12岁的小女孩洛丽塔的不伦之恋,在上世纪50年代压抑的氛围中,接连被5家美国出版社拒之门外,甚至有美国出版商断言,它“理当在大石头底下埋上一千年”。幸好法国出版商吉罗迪亚斯慧眼识宝,吉罗迪亚斯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他的眼光和魄力造就了一部名著的传世。 编辑与作家心心相印、共同培育名著问世,这是一条带有普遍性的规律。戈尔丁因《蝇王》而获诺贝尔文学奖,不过,当初它曾遭22家出版社退稿,被贬得一文不值。是费伯出版社的年轻编辑孟提斯救活了它。他看出了该书独特的文学与人文价值,建议作家将前面冗长的12页叙述删去,并且和同事商议,去掉了原先拗口的书名《由内心生出的陌路人》,由同事普林格改为《蝇王》。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经历了漫长的酝酿和写作过程,作为编辑和企业家的埃兹拉·庞德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提议作家把全书的那些章节叫作“插曲”,并依照荷马史诗的对应章节进行了命名,还交给一家现代主义风格的杂志率先发表。 一部名著是有灵性和生命力的,它不仅体现在作家为完成它付出的心血、其间发生的轶事趣闻,也体现在后来的传播过程中人们褒贬不一的评价里,以及像杰寇斯基那样的藏书家在收藏、转手、交易中有趣的讨价还价。凯鲁亚克《在路上》长达120英尺的手稿,2001年在嘉士德创下了243万美元的拍卖纪录,超过了卡夫卡的《审判》100万英磅的成交纪录。《在路上》刚出版时,既有《纽约时报》预言它“肯定将成为‘垮掉的一代’的宣言书”的热情赞美,也有厄普代克撰文嘲讽,诺曼·梅勒奚落凯鲁亚克是“自命不凡仿佛口袋殷实的妓女”的恶评,不过,梅勒后来对此懊悔不已。罗琳的《哈里·波特与魔法石》,灵感来源于她一次乘火车旅行的途中,小说一炮打响后,罗琳对没完没了的促销活动非常恼火,恨不得自己能从小说中的神秘通道消失才好。格雷厄姆·格林的《两年之后》与其代表作《文静的美国人》、《布莱顿棒糖》相比,算不上出色,但它见证了这位英国名作家与其第二个情人凯瑟琳·沃斯顿一段撕心裂肺的情感纠葛。当两人的恋情走到尽头时,他依然难以释怀,将自己《恋情的尽头》的手稿赠给凯瑟琳,上题:“我爱你,可我是个大混蛋,有此手稿为证……”令人读后发噱。 杰寇斯基毕业于牛津大学,主持过英国BBC广播电台的节目《珍本书,奇怪人》,深受听众喜爱,也促成了《托尔金的袍子》一书的出版。他不愧为当代世界文坛的“说书人”,大有中国古代传奇说书者柳敬亭的风范,将一段段文坛故事演绎得妙趣横生,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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