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健灵:1971年出生。曾担任《现代家庭》杂志社主编,现供职于新民晚报社。18岁发表处女作,以青少年题材文学作品为主,曾获《巨人》中长篇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图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奖项。
这是个没有阳光的冬天。我家宽大的餐桌上摆着上海少儿社最新出版的殷健灵少女物语《哭泣精灵》、《纸人》、《游不走的鱼》。24开的大开本、色彩绚丽的儿童画封面装帧,在日光灯下闪着新奇的令人兴奋又平静的光芒。如今的新书太多了,简直是一个泡沬书市的时代。但是殷健灵和她的新书还是使我产生了期待。
我掂量着“少女”这两个美丽的字。在我远离少女的时候,我重新又回到少女时光。那种阅读的感动使我觉得所谓的少女小说应该有着永恒的意义,文学上的绝对价值。也就是说殷健灵小说的美感与思想性是受用于所有的成人读者的,尽管少年读者因为亲切而更为追捧。在读《天堂里,你的歌声会很美》时,殷健灵用那支细柔温情的笔描述的15岁的少女弯弯之死,竟使我流下眼泪。美好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夭折,你发现过它,怜惜过它,才算对得起它。发现与怜惜相伴我们一生的话,才算不辜负了生命与自己。青春期是花欲开而未开之时,对外力的抵触与舒展地绽放之间,那种微微的张力、痛苦、敏感构成了羞涩、纤丽之美。它们是含蓄又是明亮的。与父辈的隔阂、逃学旷课、对学校教育的困惑、成长中性的烦恼、独立的渴望、残疾的自卑,这些是殷健灵涉笔的题材。我喜欢《七年》的洗练、《画框里的猫》的洒脱、《天堂里,你的歌声会很美》的深情、《出逃》的淡定、《你的小船你的帆》的敏锐、《哭泣精灵》的飘逸、《纸人》的厚重。表达力不强的人不会成为作家,比表达力更重要的,是作家独特的审美准则。少女的心事一点也不渺小,在文学的放大镜里,它们如璞玉一样珍贵而超拔。少女的心事只是一个观察与描摩世态的入口,作家是要借小说大,对世界与人性的大忧患全在此中。“我热爱少女。一直以为少女是世界上最纯美、透明、甘香的风景,淡如莲花,是我迷恋的境界。很可惜,那些美好的东西在岁月的冲刷中慢慢失去了。越是容易失去的,我越想挽留。”在与曹文轩的对谈中,殷健灵如此说。那么,能够用心爱的文字来做这种挽留,是不是一种作为作家的幸福呢?
将青春期的烦恼控制在某个度中,让焦躁、失落、不快与愉悦、飘逸、幽默在结构上取得微妙的匀衡。殷健灵没有走暴烈偏激的线路,这种线路能取得一时的哗然却没有长久的审美价值。说到底,文学就是控制的艺术。文本本身的阅读快感是重要的。在殷健灵小说中,那种轻灵的调子、淡淡的忧郁、玲珑的笔致是深深吸引我们的。不管是怎样的问题少女另类少男,年轻的生命本身就是令人欣赏的啊!在《出逃》中,读到主人公米籽在集体合唱中身不由己地发出怪音时,不禁令人忍俊不禁。谁没有这样的体验?紧张与叛逆总想使喉咙口吐出怪声。成长中的心境,世界仿佛总与自己作对。米籽逃了出去,从学校从家里,最后自然又逃了回来。逃与归,都是激情与纯真使然。《天堂里,你的歌声会很美》,作家也没有刻意痛惜弯弯的死去。这个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是注定要在15岁死去的。作家痛惜的是许多人因为女孩有病而将她另眼相看,包括亲生的父母再生一个健康的妹妹实则意味着将她放弃。而弯弯也是一个娇柔的爱美的女孩儿啊!除了有病,她渴望集体渴望友谊的心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我们无力挽回命运这种东西,但我们凡人粗糙的心是可以被修剪磨砺而变得精致温润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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