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个同龄作家的神交

    阅读让我认识了很多日常生活之外的人。书中的相遇和重逢,总是令心中泛起一阵阵喜悦的波澜。有时,喜爱某些文章,我还去报刊和书籍里找寻作者的足迹,乐此不疲地循着文学作品跟踪“他们”。这一切多年来安安静静地进行,成为独享的乐趣,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在第一次和殷健灵有书信往来之前,我以这样的方式关注了她十年。
  
  从诗歌《曾经有过那样一首诗》开始:“坐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我悄悄地注视你/不愿被你觉察/你不会知道/是谁写了这首稚嫩的诗/那束带露的野花/又是怎样长了翅膀/从田野飞到你的桌上”啊,我曾经一样啊!我的心轻轻地跳动,闪出点点火花——我曾用攒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零花钱,买了一本精美的相册,悄悄放到老师宿舍的窗台上。因此立即产生共鸣。
  
  还有散文《玻璃之爱》:“那时真的是痴迷呀。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往山上跑,谁找到一块奇特而瑰丽的玻璃,都会引来一阵惊呼,好像觅到了真正的宝。其实,我也不清楚把这些东西运回家到底有什么用。至多是在无聊的时候,在手上摆弄,对着向阳的地方欣赏,或者在伙伴之间比较炫耀。但是,真的,捡拾玻璃的确给了童年的我无穷的乐趣。我将它们小心地收藏,用一小块绿色的绸布包着,放在我的玩具箱子里。偶尔,拿几块,送给喜欢的同伴。这也足以让她们愉快。”透过作者的笔,我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的一言一行,甚至感觉到她的神情:找到“宝物”的狂喜,珍藏它们的神秘,把玩时的神往之情。
  
  然后是小说《玻璃鸟》《纸人》《轮子上的麦小麦》《哭泣精灵》。这些作品,渐渐在我心里面建立起一个独立的世界。
  
  殷健灵是敏感的,她是那么珍惜记忆,任何细微的片断都会在她记忆的底片里留下影像,并永远地镌刻在了那里,随着时光的流逝反在她的笔端清晰地浮现出来。少女成长中的秘密和细密心思,被她敏锐地截住,加以细致地述说。
  
  殷健灵是真诚透明的,仿佛清澈见底的溪水,没有任何遮拦。从她的文字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真实的生活:她写她慈祥的外婆,写指引她成长的母亲,写少女朦胧的情感。从她的作品里我甚至看到她创作的灵感与源泉:《画框里的猫》里,那个开一家手工小店、痴迷画猫的女人罗玉子,事实上就是她去北京后海采访的一家特别小店的女店主东子的原型;《出逃》里米籽的经历就是她曾经在一起工作的同事的真实经历;《孤独是什么东西》里的女孩芦苇,则是她在参加某学校活动时结识的高中女生;《菱子的选择》里,有她自己去云南旅行的经历;《米兰公寓》则融入了她与摄影家王小慧交往时对生与死的感悟……
  
  殷健灵是温婉的,她没有走暴烈偏激的线路,没有这一代中会写写文章的女子通常具有的张扬、招摇、放纵和恣意,她是典雅的内敛的经看的。她的文字和照片中的形象一样,永远是那么沉静、平和、理性,工整的文字却没有掩盖住时时跳跃着的灵性,书和人都是值得细细品味静静体会的。
  
  殷健灵又是勤勉的,十年来出了二十多部书,每每,在书店买到她的新作,我总忍不住慨叹,和我同龄的她,已行进在更深更远的跋涉中,我只有心悦诚服。特别是最近的四本长篇巨制《风中之樱》,让我惊叹她会有如此大的气势和手笔,正如梅子涵所说:“这是一本让你领受想象的书。你吃惊地阅读,然后吃惊地感叹:这个写作的人是怎么努力和尽心地走在自己的路上!许多写作的人都憔悴了,她正容光焕发。”
  
  就是这样,我密切关注着殷健灵的作品,成了她忠实的“粉丝”。我还在“百度网”上建了“殷健灵吧”,和同样喜爱她的网友们交流对她作品的体会……对殷健灵那份幽秘的问候和致意,就这样悄悄延续着。
  
  后来,我试着给她发了封E-mail,表达对她作品的喜爱,我在信中说:“对你作品的阅读,是一种相同生活经验认同感的阅读。”没想到她很快回了信,不多的文字,向我表示诚挚的谢意,得知我经常买她的书,她还在信中表示下次有新书会送我一本。并且,她留下了她的电话和MSN。
  
  我兴奋难抑地在MSN上向她诉说对她及其作品的喜欢,她说:“其实,你也可以写呀!”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为自己耽于幻想而羞惭。我开始试着拿起笔,像殷健灵那样循入回忆,开始对自己成长与内心的回望。殷健灵没有向我过多地讲解写作方法,只是鼓励我多写;当我为自己起步晚或文字生涩而苦恼时,殷健灵说:“毕淑敏四十岁才开始真正写作呢!”每次,都是那么一两句话,却给我了信心和勇气。终于,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在今年的《儿童文学》上,我迫不及待地在MSN上告诉殷健灵,她诚挚地向我表示祝贺……
  
  曾经,我是那么迫切地希望能有机会见上殷健灵一面,现在,这个愿望却不再那么强烈。她留给我的电话,躺在通讯簿的某一页中,却从未拨出去过。并不是对她文字的喜爱已不再浓烈,相反,正因为依然喜欢,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神秘的感觉,甚至,我不再在MSN上过多地打扰她。就像不忍心很快舔掉手中鲜艳的棒棒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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