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聂卫平和我握手时,笑嘻嘻地说:“希望你今天也摸错子。”我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但愿不会。”聂卫平当然是在开玩笑。可我在那一段时间,确实是屡走漏着。在第十届“五羊杯”冠军赛中,因为摸错子,我竟被柳大华炮打“闷宫”。遥想当年,我蒙目1对14也未发生过这样的低级错误。在这一次三棋全能赛的第一轮中,我与全国国际象棋冠军简怀穗斗国际象棋时,已经占优的我因为摸错子,被简怀穗反败为胜。聂卫平既是在开玩笑,也是善意提醒。
经过抽签,我在国际象棋和围棋上先走,象棋是聂卫平先走。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上上签”;对聂卫平而言,就是“下下签”了。聂卫平转过头去对几位北京棋友说:“这个签我抽亏了,象棋我先走有什么用?”
我也笑着回敬了一句:“围棋我先走更没用,以后还得贴子给你。”我们两人闭口不谈国际象棋,我们俩都知道,谁胜了国际象棋,谁就是赢家。
比赛开始后,聂卫平笃悠悠坐在了椅子上。比聂卫平大7岁的我却是站在那里,然后噼噼啪啪地按起了那三个比赛的时钟。聂卫平在以逸待劳,我想要先声夺人。
同时下三盘棋,除了拼脑力,还要拼体力。与其他选手相比,当众交锋的消耗战,付出的体能更大。我和聂卫平都透支了体力。我和聂卫平是英雄所见略同,分别在自己的专项棋—象棋和围棋上虚晃一枪,而在国际象棋上是真刀真枪。
我还是轻视了对手,没有估计到聂卫平赛前在国际象棋上的几次突击练兵。开局不久,聂卫平利用兑兵机会,抢先一步王车易位,然后小兵冲抢要道。我感到了形势不妙,大吃一惊,但还是喜怒不形于色。我在象棋上故意露出破绽,让聂卫平感到有机可乘,从而达到转移聂卫平在国际象棋注意力上的目的。我的想法很快被聂卫平察觉,他在围棋上分秒必争—我落子,他就随手落子;在象棋上他是全面防御,不轻易进攻,一有机会就和我兑棋;国际象棋上,他则是用8个小兵全面进攻。
赛前,舆论都认为我三棋的平均水平比聂卫平高。没想到,我在国际象棋上竟然占不到聂卫平的便宜。45分钟后,国际象棋上风云突变。开局一直顺利的聂卫平突然发现,自己的几个兵虽然冲了过去,可后续人马却没有及时跟上,犯了兵家大忌—孤军深入。正当聂卫平苦想对策之际,我已经果断弃马,然后用车马兵奇袭聂卫平的王座,迫使聂卫平的王移位,从自己的王位上逃到我的王座处“避难”。聂卫平不得不把在围棋上的注意力移位于国际象棋。趁此机会,我在围棋上捞到不少实惠。
我见对方的王已离座,周围又没有什么“保镖”,便认为已稳操胜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我走了一步随手棋。因为这一步随手,我不仅没有活擒对方的主帅,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聂卫平的“王”在“流亡”中掠去我的小兵,形成王3兵对王4兵的残局。
我连连摇头,不停地说“臭!臭!”聂卫平看到危机已过,回到了椅子上,然后点燃了香烟。
象棋上,聂卫平采取兑子战术时,不是丢兵就是丢相。经过几次兑子,双方是双车炮对双车马。聂卫平仕相残缺,并且少兵。审时度势后,聂卫平放弃了抵抗。在国际象棋上,我少一兵,但时间宽裕,聂卫平多兵但时间十分紧张。聂卫平毅然用兵直冲我方底线,我经过细算也不顾一切地如法炮制。当双方小兵到达对方底线升后时,两个后在棋枰上立即交换。紧接着,两人留下的最后一枚小兵,又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再次向对方底线冲去。聂卫平的兵先变后,实力大增。只要一步,仅仅只要一步,就可将死我的白王,拿下三棋的胜利。危难之时,我的白兵单骑救主,冲到底线升后连带叫将,迫使聂卫平的王躲避。如是这般,我的白王得到了一次转衡的和局。
国际象棋风波平息后,围棋也很快鸣金收兵。我利用国际象棋作掩护,在围棋上占了一些便宜。可是聂卫平毕竟围高一筹,最后点目,聂卫平白子184子,加上我贴2又3/4子,聂卫平终以净胜6又1/4子结束。我对此相当满意:“输得不多!”苦战了4小时后,我和聂卫平的三棋全能赛以1胜1和1负打成平手。
第二天晚餐时,聂卫平诚心诚意地对我说:“看来我让你4子是让不动的。”我以笑应答:“我让你双马也是不可能的。”
当众交锋是要付出代价的。由于当众交锋的消耗战,透支了体力,影响了我和聂卫平两人后来水平的正常发挥。结果,我只得了第三,聂卫平屈居第二,冠军被简怀穗拿走。
简怀穗也不是等闲之辈。多年来,简怀穗不遗余力地推广围棋。在香港,尽管华人是主体,但下围棋者并不多。原因之一是缺少一个下围棋的公共场所。1982年,简怀穗租了一个单元房,创办了香港围棋社。简怀穗既是教练,又管一切杂务。香港的围棋能走到今天,也是简怀穗十多年惨淡经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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