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是镕基同志定的，我没问过镕基同志，我不敢问。这是我一生的一个谜。当然组织决定了，我就努力去做。我又问他，您在1993年2月8日，新区党工委、管委会领导班子学习小平同志讲话务虚会上，曾经说过“要敢于暴露自己的愚蠢”这句话，您是否还记得？赵启正说，什么时间说的已忘记，但这句话还记得。这句话来自于英国一位获得过诺贝尔奖的核物理学家，他曾当面对赵启正说过，自己敢于在年轻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愚蠢。所以赵启正以此来勉励自己和大家。

    几天后，我去浦东干部学院听赵启正的报告，下午随其去小陆家嘴中心绿地和陈桂春老宅（陈桂春老宅：兴建于1922年，为陈桂春先生私人住宅。宅院雕梁画栋，门框窗棂装饰精雕细刻，灰砖清水外墙，红砖砌带饰。浦东开发初，留存于小陆家嘴中心绿地内，现为吴昌硕纪念馆，系区级文物。），《环球时报》等媒体的记者都在那里采访赵启正。赵启正说，当时对这块规划绿地，外方投资者是不太相信的，认为只是停留在纸上的东西。后来，我们在小陆家嘴黄金地段，拿出10万平方米核心区域，放弃该地块如批租可得收入20亿元，反而投资7亿元，建设了小中央公园（后称中心绿地），此举开了上海市城区征地建绿的先河，也显示了我们开发的诚信。所以吸引投资的，说到底是人性中的东西。在一次次的项目谈判和引进中，在一次次的接触、交流和交往中，人们最终相互认可的，不会是金钱、权力和别的什么，而一定是人性中美的东西。

    穿过小陆家嘴中心绿地，走进陈桂春老宅，这座当年保存下来的老房子，现在已经成为历史文物。赵启正站在这座老房子的庭院里，讲述了他当年接待日本NHK 电视台的事。据此，我写下《陈桂春老宅》一诗：

吹过万丈高楼的风，
降落在这片绿地上，根据季节和今年的流行色，
风仙子穿的是紫裙。这里的花丛，
放飞出千百只蝴蝶和蜜蜂，
吸引它们的，
是周围高楼里咖啡的香气和胭脂红。

绿草如茵哪，鲜花似锦，
老人和孩子坐在草坪上，
就像坐在一艘船上，
开始了这个城市的绿色航行。

这是浦东最繁华的小陆家嘴，
这是小陆家嘴最繁华的地段，
这是最繁华地段中的绿地，
这是绿地里存留的陈桂春老宅。

房屋已经老了，
每一季春光都变成了它的福寿年龄；
庭院已经小了，
每一片小小的楼影都可成为遮挡它的春荫。

黄浦江上千帆过，青砖石阶苍苔生。
门外窗里，日日夜夜看见的，
是幢幢高楼拔地起，滨江两岸万木春。
窗里门外，日日夜夜听见的，
是风声雨声涛声脚步声。

那楼高哇，
银河里如果种着荷莲，
打开窗户就能闻见开花的香气，
要是你想采摘，
嫣红嫩白就在手边。

可是每一幢高楼都依恋这片绿地，
它们和树木花草一起深深呼吸。
可是每一幢高楼都尊重这老宅，
在它面前不敢言高，而是谦卑地称自己是小弟弟。

可是陈桂春老宅呀，
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
它知道，在它身边，
一个个高度，刷新着浦东的每一天。

日本NHK 电视台的人，
把照相机架在这老宅的庭院中间，
拍下来的照片：是摩天大楼的尖顶和老宅低矮的屋脊。
他们请教赵启正如何解说，
赵启正说：“上下五百米①,前后一百年。”

    ①当时，632米高的“上海中心＂尚未建造，最高的楼“环球金融中心”为492米。

    为了写好这本《初春》，作者进行了大量的采访工作，采访对象中除了省部级、厅局级的领导，还包括了许多专业技术人员，一线职工等。所以在《初春》这本书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如《高级电工》《保安队长》等专门以“小人物”视角讲述的浦东开发开放的故事，虽然都是小事，但现在去回看和思考，却也都有些别样的味道，而且这些内容，都是很少被讲述的新鲜素材，真实而又接地气，非常值得一读。

    【本文部分摘自《初春》，沈立新 著，上海远东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略有编辑，以原文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