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牛市来临,赚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在市场上“证明自己判断正确”让人兴奋不已,而且能赚这么多钱也是难以置信。这种感觉就算嗑药也尝不到,你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任何痛苦都沾不上身,你也看不出这世界怎么会不好。说起来,就像是上帝还得打电话来跟你请示:“明天是不是可以让太阳升起?”你思考了一分钟左右,可能会说:“好吧,继续。” 我打电话给史密斯,两人相互祝贺。我们的智慧!我们的真知灼见!我们要赚到的钱!不是那些已经赚到的,而是以后还会赚到的钱。对那些已经赚到的,我们一声惊讶、感叹都没有,连句“好棒喔!今天能赚那么多真是不可思议”也没有,马上就接受,以为它们就该在我们的银行账户,理所当然地接受,那本该就是我们的。
我们絮絮叨叨,谈的都是我们会赚多少钱。那一天不就证实我们很正确、很厉害嘛。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下午走进拉里的房子,拿起一本顶级消费目录《罗博报告》(The Robb Report)。这本杂志本来是刊登一些劳斯莱斯二手车的信息,后来净登些贵到离谱的蠢东西,像什么500万美元起跳的豪宅啦、狩猎小屋啦、豪华大庄园啦,还有整座小岛的贩卖信息呢。能登上这本杂志的东西,都是最顶级、最昂贵的品项。就算是支笔,也会是500美元起跳。
周五早上起床后,我直奔报价机,按捺不住兴奋心情,在市场开盘前我叨念着:“开动吧,好家伙!开动吸钞机。冲啊!我要赚更多钱。”我只想赚更多钱。我根本没想过会不会赚钱,只想到要赚多少,我认定自己成功已然到手,原本的荣景必定持续下去。 市场开盘后,远、近期价差从前一日大涨行情略显修正,大概缩小了十点。但这对我的仓位来说可是少赚了3万美元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想。后来那天的价差从缩小10点又转变为扩大30点,而且一直维持到收盘。
欢呼!价差又是如同我们所预期。太完美了!这出戏的剧本真是写得太完美了。这个周末我们可把理查德·丹尼斯套牢啰,至少我们以为是自己厉害。事实上我们还觉得这真是个“好消息”,跟我们打对台的竟然是神奇的理查德·丹尼斯。 那一天我赚了6万美元,但最棒的是行情变化正如我所料。收盘前5分钟近月份期货大涨,我赚6万,其他跟着我跑的朋友大概总共也赚了15万美元。客户又再打电话来赞叹一番:“天啊!天啊!真是太美了。你们太厉害了!”当然,我深表同意。 星期六,开车载家人回芝加哥。归还房车时,我又另外付了500美元还是1000美元,大概是电话费什么的。那种小事我才不管,我没空理那些。我的态度一贯是:“我想要的事情,得花多少钱?好,那就做吧!我付钱。”
(本段故事发生时间为1983年,比电视剧《大时代》上映早10年)
可一旦熊市来临,亏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史密斯和我不停地告诉对方:“没事儿,行情会好转的。”不管听到什么和市场相关的新闻报道,我们都自动解读成“万事平安”的版本。“现在我们知道市场今天为何会下跌。了解原因之后,利空总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转吧。”
到了十月初,我的仓位都在赔钱。黄豆价格已经跌到两个月以来的最低,从8月11日农业部发表农作物生长报告预期收成减量之后,市场反而跌跌不休。由于仓位状况欠佳,我开始接到追缴保证金的要求。每两三天就要追缴一次,但公司的人还是一直捧我:“我们晓得你是个大户啊,你是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执行委员。我们都知道你很厉害,而且你还有辆那么棒的跑车。钱对你来讲是没问题的啦。”所以我就又撑几天,看看市场会不会翻扬。要是翻升,那很好,我就不必再补保证金了。要是还不反弹的话,过几天我再跟朋友借点钱来补满短额。 逐渐地,我连外表故示轻松、冷静都办不到,在家跟帕特和孩子们呕气吵架,他们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太太和家人不晓得交易员在市场上的赚赔,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我不敢回家吃饭,怕跟家人面对面。我瘦了15磅,晚上睡不着。每天上床时,总想着隔天起床又要再次目睹相同惨况重演,这真是太可怕了!到了星期五我才能松口气说:“幸亏又是星期五,这几天不必再赔钱了,因为市场没开。”我期待周末到来,这跟我赚钱时的反应刚好相反。一帆风顺之际,我巴不得市场早点开盘。如今日日失血,我又恨不得早点收盘。赔钱的时候真是非常痛苦,现在只求行情可以回到八月的高点,好让我解套。 仓位已然失血过多,我们还是不愿面对现实。每天赔掉两万到两万五千美元,我们还是互相拉着手,安慰自己说事情就快好转。当然是从来没好过,而且也实在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我已经无法脱身,只要留着仓位,我就相信自己还有机会,仍然盼望着捞本。一旦平仓退场,我就什么也甭指望了。“明天就是我下半辈子的新生,行情就要反转了,明天!”永远都是“明天”,但从没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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