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回唱》的阿富汗中心色彩要弱一些。这本书里胡赛尼尝试扩展人物的社会、文化和地理背景,给故事增加更加全球化的感觉。这本书开始于阿富汗,在世界各地继续发展,包括了从喀布尔到巴黎,再经过希腊到北加州等地方。在过去几年来频繁的游历让胡赛尼想扩展书中角色的视野,想让周围的角色既不像他自己,也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人。
和前两本书相比,《群山回唱》在地域上和主题上更为广泛,结构上也更为复杂。“我不想被困于同一轨道上,不想始终写一些我所熟悉的东西,我更多地想写一些和我的经历、背景完全不同的人的故事。”
优秀的作家,比如艾丽丝·门罗,能够在同样的背景中找到无限多阐释故事的方式。胡赛尼觉得自己需要新鲜的空气。
和前两本书一样,《群山回唱》首先是一本关于爱的书,这是此书最重要的主题。书中的角色都在追寻爱,有些人找到了,虽然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除了传统的罗曼蒂克的爱情之外,爱也有许多不同的表现形式。而家庭是胡赛尼展开与探索爱的主题的重要场所。
他曾说:“《群山回唱》这书的写作始于家庭概念。事实上,我的写作不断涉及的最重要的场所是家庭。抛开了家庭这个线索,几乎无法理解自己,无法理解周围的人,无法弄明白整个世界中自己的位置。”
《群山回唱》讲述的是一个跨越几代人的家族故事。而关于生命、人性的主题,都可以在家族故事中觅得踪影,比如爱,伤痛,冲突,责任和牺牲。但同时,这些主题在不同的家庭之中又有所区别,每个都有其最独特的表现,处于多变的各种矛盾与动态之中。情感问题也是一样。所以一个主题可以有无穷多的变化形式。
小说中的人物大部分经历都有普遍性,不论他们的国籍是什么:失去家庭,被抛弃的恐惧,寻找成为好人的勇气,“家”的影响,照顾濒死的爱人。这些都是超越了国界、语言和宗教的,属于人的经历。
胡赛尼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姐。家庭中的同胞关系,让他感受到丰富的话题,同胞关系充满了各种因素:爱,变动性,嫉妒以及其他情感,冲突型的情感。这些都会成为适合小说生长的肥沃土壤。胡赛尼对这种关系的复杂特性感兴趣:它有哪些禁忌,它如何变得紧张,以及早期那些或撕裂或增强这种同胞关系的生活经历。同胞有着共同的不可磨灭的、但又波折多变的经历,也总是令他着迷。“儿童时期的经历怎样塑造出了兄弟或者姐妹长大后将变成的样子呢?这些经历如何导致了他们的欺骗与忠诚,他们之间分道扬镳,以及他们之间的无私的爱呢?这些问题很长时间以来都对我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胡赛尼的小说中关于爱与牺牲的主题,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他的笔触切入的不是常见的男女之间的浪漫之爱,而往往有着更加常见的形态和更加深厚的内涵。
胡赛尼更感兴趣的是其他形式的爱,包括那些你可能认为完全不可能发生的爱:在不可能的场合,不可能的人之间。“在《灿烂千阳》中,两个嫁给了同一个男子的女人之间的爱,她们理应是水火不容的对手,但她们最终却如母女般相濡以沫。在我的新书里,也有这样的不可能的爱,以不同寻常的方式绽放,从而引向利他主义、无私奉献和自我牺牲。这种爱是安静的、明智的、成熟的、隐忍的,而非夸张和戏剧化的,它更具有蓝领工人气质,勤勉而固执,它迫使你做出妥协。”
胡赛尼认为这种爱是持久的,人们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中认识到这种爱。
2009年的年底,胡赛尼的父亲在与癌症进行了长期的斗争之后去世了。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总是很无助。他的母亲承担了照顾他的任务,她给他喂饭,帮他洗澡,带他出去活动,给他穿衣服,给他读报,喂他吃药。每天从起床到上床睡觉,她的生活全被零星而繁重的家务占据了。她从未要求回报,也不抱怨什么。
在他母亲每日照顾衰弱的父亲的辛劳中,她对他的陪伴中,胡赛尼认识到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爱的最厚重、真诚、坚韧的表达方式。“我知道了爱有可能非常令人劳累,有可能非常冗长繁重,它需要耐心,它会给你带来多么沉重的负担,它将你限制进无所转圜的妥协中。我知道了关怀是挽救最好的部分,将最明亮的爱照进我们爱着的人的生命中。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自己也被改变,并袒露出真实的天性。”
《群山回唱》这个名字的灵感是从哪儿来的?胡赛尼表示,书名起得相当艰难。他写第一本书的时候,已经有了名字,第二本也不太困难,但这次直到交稿,他都没想出书名。后来,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诗中的这句“And the Hills Echoed”给了他灵感,他越念越喜欢。因为阿富汗有很多气势磅礴的群山,这本书本身也比前两本主题更为宏大,涉及面更为广泛,他就将“小山”(Hills)改为了“群山”(Mountains)。而“回唱”(Echo)这个词也正好和小说的主题契合,几个家庭和几代人的关系,故事的前后都相互呼应。
在《群山回唱》一开始,胡赛尼引用了波斯诗人鲁米的一句经典的诗词:“有一片田野,它位于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我在那里等你。”这句话对整部小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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