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这个事情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我的父亲梁漱溟他的一些著作或者一些谈话,就整体来说,当然不可能都是十分有价值的,但是总不至于是毫无价值的,总会有一些值得保留的东西,总会有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值得后人来研究、来思考,我现在做这个工作,就是设法把它整理出来,交给社会。他的这些东西如果有价值的话,应该说是属于社会的一种精神财富,本来是属于社会的,现在我做的无非是把它整理一下,跟出版者合作,又交回给社会,由大家来研究、讨论、评说。
梁培恕:人类需要认识自己
大家也许看过我写的父亲的传记,我动这个念头是1986年,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跟家兄说将来我们需要替他写一本传记,因为外界对他的误解、误传相当多,有些事情需要纠正,再一个对他的认识也有很大的距离,这些事情需要我们做,即便很勤奋的细心的找材料都不能够体会,我们作为最近的亲属,有他的一些直接的感受,目击的东西,这个是不可以替代的,虽然我们都是并不会写文章的人,但是形势就是这个样子,需要做。这二十多年三十年来我大概就做这一件事情,也还写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文章,都在说明他。
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经常说的大家很熟悉一句话叫表里如一、独立思考。独立思考也用来对待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他的主张是什么、他的思想是什么,设法影响我们、设法让我们理解他的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做,你们的兴趣在什么地方,你们去做你们的事,这就是他对我们的态度,等到我想给他写一本传记时候我得从头来,家兄刚才说他是从头来的,我也是从头来,我记得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是一个暑假,很难得的在一起,因为平时我们都不在一起,桌上放一本书——《中国民族运动之最后觉悟》,我随便看,他说你试一试,你看看这篇东西,他就翻出来,丹麦的教育和我们的教育,那时候我小学五年级,他说你试试,我看了之后说我看不懂,其中有一两句好象有兴趣,但是整体上不懂,我回忆起来,他让我看他的著作只有这一次,后来都没有看,我自己的兴趣在什么地方,我的工作忙什么,我甚至于可以坦白地告诉大家,我曾经觉得他的学问已经对于现代的世界没有什么用了,我当时认为好象马克思列宁主义可以取代这一切,这就是一个感觉,这个感觉使得在我参加工作几十年里没有看过他写的著作,发言稿有那么一两次他让我先看看,如此而已,整体上对他是不知道的。
当他去世以后,我准备给他写传记时候才从头看他的书,我第一次大概写了六七章,交给家兄看,我说你看看怎么样,他说不行,我说推倒重来,果然第二稿比第一稿好一点,至于中间我自己否定推倒重来的次数更多一些,都是一段、一章的推倒重来,那次从第一章到第七章全重来的,最后才写成,拉拉杂杂、断断续续差不多十年,自己看着还可以。我写完这本书之后,我同时感觉到还有必要写第二本,第二本不再是概括一生的传记,抓住他的两件事情,一个是他的学术思想,一个是他的政治活动,他的学术思想,他说他的使命就是在东西文化之间架一座桥,东方人其实也包括中国人不了解中国文化是怎么回事儿,西方人也不了解中国文化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现在大家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现在的西方文化太强盛了,以至于全球化,他们已经全球化了,所以大家不觉得中国文化没有被理解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没有这个感觉,实际上是很遗憾的,而且不只是遗憾,是迫切需要纠正的问题,他说他的使命就是在两种文化之间架一座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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