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希:在翻译里,追寻逝去的时光

  周克希并没有机会认识王科一,“他在文革中用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但前辈翻译家毫无疑问给他留下了最可宝贵的经验,那就是找到自己的感觉。在周克希看来,原著的精神是需要译者用心体会出来的,这种“体会”,其实就是一种“感觉”,译者只有感觉这种“译感”到了,才有可能把一本书译好。“很多译者都会说到对原文的领悟,但领悟的前提是感觉。你想,一位译者自己没能感觉到的东西,他真能让读者感觉到?这就好比一个作家,他自己不感动,怎么能让读者感动呢?”
  为了找到这种仿佛天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周克希往往要下很大的功夫,这些功夫其实并没有那么诗意,甚至是寂寞而清苦的。“其实,也就是多存疑、多查工具书,包括用心去感受文字背后的东西,甚至反反复复猜度作者的心思,也包括去了解作者的时代、作品的背景,去熟悉相关的美学、哲学观念,去看作者提到的画、听他提到的音乐。“比如,普鲁斯特在书中,谈到圣桑的钢琴与小提琴奏鸣曲,我就费尽周折找来CD仔细听,为的就是亲身体验他笔下通过乐曲感受到的‘仿佛爱人走了进来’的美妙感觉。”
  在周克希看来,只有找到了这种感觉,也就是真正吃透了原文,翻译才能有文采,才能在较大程度上传达出原作的风格。正是对感觉的依循,他才有足够的底气翻译与自己气质并不契合,甚至可能是有冲突的作品。其实,作为译文集第一辑推出的四部译作,风格就各各不同。“《不朽者》是都德的一部讽刺悲喜剧,是一个有良心的知识分子忿忿然之后的冷静虚构;《古老的法兰西》则充斥着泥土、阳光、汗水和乡情,文字洗练质朴,然而有大的悲悯和哀伤;而《侠盗亚森罗平》则是一曲轻松有趣的戏谑曲;至于家喻户晓的《包法利夫人》,福楼拜的行文风格和前三本的迥异自不消多说了。”尽管如此,周克希都能应付自如。在他看来,能有机会游走于不同风格的作品之间,很有趣,“有点像当性格演员”。
  当然,这只是周克希的戏仿式说法,两者之间又何尝没有相似之处?演员的最高境界,莫过于让观众感觉他完全融入了角色,而不是在表演。这就像高明的译者让读者看他的译文,恰如周克希所服膺的傅雷先生的说法,仿佛是看“原作者的中文写作”。在周克希的理解里,译者就应该像一块玻璃透明不染杂质。“当然这很难做到,但那些无比美妙的东西,往往有层坚壳裹着似的。要使劲打开壳,我们才会惊喜地发现里面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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