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过去，响第三声时有人接了电话。他耐心地听完我的要求，说：“请您稍等一下。”之后再没了回音。
　　现在就剩下克拉伦斯没找了。他和妻子住在一栋高层公寓里，只有两间卧室。公寓位于芝加哥湖岸大道的边上，有巨大的风景窗。放眼望去，林肯公园、芝加哥市中心和密歇根湖的优美风景尽收眼底。他家里摆满了精美的古董，墙上挂着漂亮的油画，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书，有几百本之多。克拉伦斯收藏书籍已有60余年了。克拉伦斯今年93岁。但岁月好像并没有使他变老。他依然思维敏捷、善谈、博学。他读学术杂志，喜欢谈论书籍、丘吉尔、婚姻和铁路方面的话题。但遗憾的是，他的家人只喜欢谈论高尔夫球，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因此没人认真听他说什么。
　　“你好，南希。”克拉伦斯开口说。“我是克拉伦斯·沃尔夫。你好吗，我的乖孙女？”
　　我向他说明了打电话的意图。
　　“《战争与和平》？太好了，南希，太好了，再好不过了，”他说，“你知道吗，罗伯特·梅纳德·哈钦斯教授曾列出一份古今十大杰出作品名单。《战争与和平》就是其中之一。我手头《芝加哥论坛报》上面就有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做：《哈钦斯教授所列的古今十大经典名著影响着美国在世界政府中的基石作用》。这份列表中还有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荷马、圣奥古斯丁、圣托马斯·阿奎那、但丁、托尔斯泰——正是《战争与和平》的作者——还有帕斯卡尔、莎士比亚和修昔底德。我不知道这是哪年的报纸——上面没说——肯定是我们对成立世界政府感兴趣的那个年代，至少是25年以前。我不想惹你烦，但我今天上午一直在读有关丘吉尔的书……早上起来冲淋浴，换上干净衬衫，系上丝绸领带，吃早餐，然后坐下来读温斯顿·丘吉尔。当我做笔记时，我觉得我好像正在跟丘吉尔面对面谈话。噢！对了，你刚才问从哪儿能弄到《战争与和平》……”
　　“是的。您知道我从哪儿能弄到吗？我想要本版本好的。”
　　“版本好的……”他叨咕着，“对了，你可以问问玛格斯兄弟书店。他们是伦敦很好的书商。很好的书店。他们只卖最好的书籍。我从他们那里买过《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非常漂亮。不是初版，但也是个很早的版本，装帧精美。你可以写信给他们。”
　　他真是好心，但伦敦距离这里有点儿远。
　　“我又想起一家书店。你还可以去威廉·里斯书店。我这里正好有一份他们的书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邮给你。”
　　“有《战争与和平》吗？”“没有，没有，我想没有，但这本书目非常精美。你很快就会发现阅读书目会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请你原谅我这么说，但是一点点地建立起自己的书斋确实是一个美妙的爱好。我把自己一生大部分时间献给了这个乐趣。我每天都读一个小时左右的书，做什么事情也赶不上读经典。有了我的藏书，就好像历史上某些最伟大的人物和我共居一室。我可以随时翻看莎士比亚、丘吉尔，或者狄更斯的作品。”
　　“谢谢你克拉伦斯，我会这么做的。”
　　一分钟后，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又想起一件事。如果你打算这么做，你应该先读点什么。如果我是你，我就先读一读A.爱德华·纽顿写的《聚书的乐趣》。”
　　“谢谢你。我会读的。”
　　在莱诺克斯图书馆纪实类书库的最后一排书架上我找到了《聚书的乐趣》，是一本小册子，非常破旧。只有7个人借阅过，最近的一次是在20年以前——《聚书的乐趣》出版于1918年。纽顿对当时的书店和书商还进行了详尽而生动的描述。
　　到这个时候，寻找《战争与和平》就有了一种神圣的味道。在电话簿的广告黄页上再试一次。回到“书商——旧书与珍本”栏下，有一家远在谢菲尔德的旧书店。
　　“你们有《战争与和平》好的精装本吗？”
　　“是的，我们有。”“看起来如何？”“是传统出版社的版本。”“有图吗？”“你是指插图？有。而且是莫德译本。”
　　“什么是莫德译本？”“就是露易丝·莫德和艾尔默·莫德夫妇翻译的版本。他们一生致力于翻译托尔斯泰作品，甚至到俄罗斯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译本被认为是最具权威性的。”
　　“字体小吗？”“不，一点不小。这本书相当不错。书里还有主要战役的地图，折叠的彩色插图，还有书套……”
　　“多少钱？”“10元。”“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