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面与谜底之间——读《寄庐杂笔》,浅探刘衍文先生学术思想

    心胸狭隘的人,也许以为先生喜欢苛责于人;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先生在“借古讽今”,对目前“学术专著”中屡出常识性错误,乱人视听,痛切不已,不“苛”不行。这是一面,而另一面,恰恰相反,让我们获得了一种真实与平等,真实地看待自己,真实地看待一切,那怕是所谓“专家”和“泰斗”。人无完人,不迷信自己,也不迷信“一尊”,我们的思想才能走出一切有形无形的桎梏,走出片面!而现在的知识界,许多人犹抱“定于一尊”的情结,“服膺权威”的心理,大大妨碍了学术的民主。先生于《天下诗人谁第一》文末,又进一步直陈其意:“诗人不是梁山泊的头领,非得要排出个座次不可;也不像拳击比赛,非得打出个冠、亚军方休。不争那无聊的名义上的先后,意义岂不更大一些吗?”放眼当今“文坛”“学苑”,人们在这无聊的“名义”上,做的文章,耗的精力,真不知几何!这种愈来愈偏离学术本质的舍本逐末的现象,不知何日是尽头。 

  先生的读者很多,他们也许以“孤愤”之作,看待先生《打油诗的油气》及续篇、《屁与诗文》及续篇、《鬼的文学与文评》、《钝贼不钝》等。我认为,以先生的身份,以如此认真的态度,写这些文章是很不讨巧、也很不讨好的,“正人君子”之流肯定视为“不屑”,但我却十分喜欢这些篇章。先生把目光投向那些社会下层的诗人、世俗目为“怪才”“偏才”的作者作品,不是居高临下的垂怜,而是抱以欣赏和兴致盎然的态度,不是拔高他(它)们,而是珍惜他(它)们! 


  先生的学术著作,文字的背后有一种潜在的力量,这个力量来源于他对社会人生的深切关爱。只不过与时下的文风大相径庭的是:先生从不发无根据的感慨与议论,从不让自己的这种情绪浮泛于文字的表面,而是以大量的严谨的学术探索,显现内力的深沉与博大。探讨先生学术思想的现实意义,我们应从两方面来感悟。 

  第一,剖析固定化的思维模式对现实社会和学术研究造成的危害,探索全新的思想方法。我们不妨先把话题放远点说。1789年英国立《人权法典》,仅列举若干君主侵犯议会的事情,以禁其再犯。其用意,务求把一件一件的事做到了、落实了,“典”才是“典”。中国的传统呢,往往与之相反,先设一理论框架,再去或“硬行”或“软行”地实施。前者从事到理,后者从理到事。“实事求是”一语,最易明了,也最难做到。学术上也是如此。 

  先生《谈今文学的殿军廖季平大师》一文,在充分考评了季平先生学术成就的价值和地位后,先生有极深入的思考:“纵观季平先生学说的‘六变’,不论是哪一变,都是先从观念出发,先定一说,然后搜集各种有利于此的证据以证成之、或辗转附会之。”“凡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呢,避而不道可也。”“这种从先验的观念出发的认识论和方法论,积淀在国人的血脉里,一直不断地得到传承,甚至变本加厉。”从建国后到“文革”中,再到拨乱反正后,先生列举目睹之社会怪现状,告诫我们:“这种思想方法,至今并未成为‘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往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而后事如何,亦当可逆推前事之失。” 

  当然,如果强求一律,“以左反左”,又会走向另一极端,所以先生认为:“《易》之从象到数再到理,是愈来愈向高层次发展的,但认识问题,仍不能抛开象与数而不管,有时论理,可直接与数联系,不一定是阶进的,也可从理到理地向前向上推进。”方式方法多种多样,先生欣赏孔颖达的“不可一例求之,不可一类取之”,也欣赏释氏“多缘生法”,“须知世界、社会、历史和个人,都不是凭藉个人所推演或设想出来的简单公式可以包揽无遗的。” 

  第二,正视社会前进中的“二重性”,呵护人性的深层资质。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前进,许多负面效应伴生而出,高度的机械化、现代化、信息化,一天天地同化着人类的生活习惯和情感节奏,人类原本多姿多彩的天性和才智,不得不面对一次次大规模的“统筹安排”,如升学统考、就业统考、晋级统考等等。我们要问,个体的生命,以及孕含在这生命中的不同资质和灵性,是应该得到释放和弘扬,还是应该浇铸成统一的模式?! 

  记得当初,先生的《袁枚<续诗品>详注》问世,遭人诋毁说:“取法乎下”“为无聊的帮闲文人立说”。这曾引起了我的思考:先生深知“袁枚的学问,在那崇尚博学的乾隆盛世,比起那些著名的文学家来固为逊色”,也深知“他作诗也只能凭其聪慧,能肆不能醇”,更深知“他对某些诗篇的激赏和剖析,多属皮相之见,有的简直令人喷饭”,为什么先生全然不顾这一切,不能稍减对袁枚的“无限倾倒”?其深层原因,在于对袁枚“性灵说”的激赏(先生前言中对“性灵”的解析有“一名三训”)。因为,由“性”至“灵”,是人之为人的最可宝贵的资质之一。先生在《袁枚〈续诗品〉详注》中引袁枚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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