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倒数第二页提到了克尔恺郭尔(一个丹麦哲学家,存在主义的先驱),读者在此刻可以长喘一口气:终于写到克尔恺郭尔了!这一口气有两层意思:1,作为一部以维特根斯坦开始的小说,不提克尔恺郭尔意味着作者的失职和无能;2,小说终于结束了,众所周知,克尔恺郭尔笔下的爱情都是无疾而终的。“尽管我感到我对伊莎贝尔的了解还有欠缺,但我不认为这种欠缺有多么严重。尽管我断言我的情况与此相反,尽管我相信自己聪明好学并具有同情心……然而有一天早晨,伊莎贝尔醒来后说她厌倦了被人了解。”
伊莎贝尔的离开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人愿意被他者用放大镜和形而上学分析个体无完肤,即使他是恋人。从维特根斯坦经苏珊·桑塔格到克尔恺郭尔,小说的结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20世纪已经没有哲学家尚未被作者拎出来招摇撞骗了。
然而,这部小说并不是“哲理”小说,也不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小说,更不是可以指导中青年如何“以文泡妞”的小说,只是一部妙趣横生、才华横溢的“才子小说”。作者阿兰·德波顿生于1969年,现居伦敦,通晓法、德、西班牙语,能读希腊文和拉丁文,和中国的诸多新生代、70后作家,处于大致同一年龄段,作品却迥异于各种类型的流行“青春小说”,而是插科打诨、智性十足的“混杂文体”。据译者介绍,在他的作品中,本书可以算作“比较像小说”的小说了。
所谓才子,一般来说要博文广见,要会说俏皮话,而且要会把俏皮话说得深刻、有味道,必须品味方见其妙。这部“才子小说”的优点不在于故事,甚至也不在于密密麻麻的俏皮话,而在于这些俏皮话都是作者“对生活的认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又可以保藏温润的“同情”。
偌大的伦敦城,他和她,本来只是两个渺小得几乎没有可能相交的点。他突发奇想,想白描一个偶然邂逅的普通女子的人生,完成一部前无古人的传记。她渴望倾诉,愿意成人之美,任他拿一枚放大镜一寸一寸地洞察自己的悲欢。原来,再琐碎的生活里也有惊心动魄,再激烈的情感到头来也只会愈嚼愈淡。读阿兰·德波顿的小说《亲吻与诉说》,总是匪夷所思地被他触到了痒穴和痛处,眼前却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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